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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我開始自己報所得稅。

 

第一次與一堆扣繳憑單奮戰，弄得身心俱疲。一輩子做的是文字工作，可是「結算申報說明書」卻讀得很吃力，常要一邊填表一邊重複地讀，弄得人焦慮不堪。

 

怕網路報稅要冒著自己的資料－－包括身家財產－－多了被不肖之徒盗賣、用來詐騙的機率，今年，本來決定繼續傳統手工報稅，後來想想自己的「機密」很平凡，不必太緊張；網路時代，想想它的便捷，何必排斥？

 

於是跨了科技的一大步，用網路。

 

只是仍心有不甘，過程中碰到阻礙，便氣惱又灰心地想回歸到「最實在的」傳統方式作業－－不是有銀行家至今只用現金不用信用卡嗎！好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再請教說「網路報稅很容易」的外甥，總算完成了核算的一切「動作」。還很驚訝地發現有些收入是可以自動扣除某個百分比的費用、不必提供收據的。以前我手寫完全不懂，白白犧牲了自己的權利，不知稅務人員是否曾很有良心地幫我扣除？朋友們撇撇嘴異口同聲說，多報是自己活該，少報時稅務機關才會「提醒」你，要你補繳！看來稅務機關、稅務人員的人緣很不好。不過我也曾收到超過我自己核算的數目多的退稅款，可見納稅人不必預設立場，對人性要有信心。

 

或者應該說對電腦要有信心，網路報稅有一定的程式，自動計算，稅務人員無法動手腳。這是這回經過網路申報，我才獲得的常識。而且，只要你填入的資料正確，核算的速度就又快又正確。更美妙的是，它會自動為你選擇最划算的報稅方式－－共有三式。根據它選擇的方式，今年我們應納的稅款比我以為的唯一方式少了兩萬！看到這差別，我的心怦怦亂跳，好像占到了國稅局的便宜，另一方面卻不能不懷疑以前因為自己的無知、鈔票白白飛了。

 

算完那天是五月三十一日，網路報稅截止日中午，我像以前的人怕「被電報電到」那樣，猶豫著不敢送出去；就恐在錯誤的「彈指」之間，把我的心血毀了。小兒子回來吃中飯，我打開電腦和他切磋，他說，「你怎麼問我，你不是告訴我網路報稅很容易嗎！」

 

   他是不會，結婚後，都是由媳婦處理這種「家庭大事」。偏偏報稅季節，整整兩個月，她人在歐洲，他自己也忙，把這件事列為月底才需要（有時間）處理的事。凡事有時間的壓力，當然更難心平氣和；連「列舉扣除額」証明單的找尋都費了一番工夫。而才讀了兩下申報說明，他就覺得疑惑，「我不明白，難道大家都會做這麼難的事嗎？」我說有些人不必報，有些人找民意代表幫忙－－只要不在乎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財務狀況」。當然啦，企業人有自己的會計或會計師。

 

   我發現，很多人家是由太太做這種需要耐心的工作。曾不只一次聽到朋友說不能在台灣多做停留，必須趕回美國；因為要報稅。

 

   雖然報稅的關鍵時刻特別對稅負的公平性存疑，也不滿那些超高所得卻享受優惠條例或利用各種方式「合法逃稅」的特權階級；可我們這些老實人還是相信納稅是國民應盡的義務，對每年一度的大事不敢怠慢。

 

   有個朋友去年「不小心」出版了三本書，加上全年辛苦「煮字」，稿費所得竟意外超過了必須扣稅的十八萬上限。她先是心痛，繼之為了自己居然有一個年度靠寫作就有了「這麼大數目」的收入而得意，「簡直可以立碑做紀念了。」每筆收入無所逃於國稅局、必須點滴供出倒也罷了；心有不甘的是，為什麼去納錢，還得自己這麼辛苦地計算、再巴巴結結地去送件？

 

她說的恰是我兒子的心聲。

 

「走在馬路上，我就懷疑有多少路人知道怎樣報稅？三個裡邊是不是會有一個？」有個朋友小時候聽老師說班上三個人之中只一個人能考上省中時，賊賊地看著身邊的同學，估量著只要打敗其中兩個，自己就可以上省中。不曉得兒子是不是也會賊賊地觀察著路人，判斷哪個是比自己聰明、會報稅的？

 

  他還疑惑，「在我看來翻譯是很容易的事，為什麼會譯的人很少，會報稅的卻這麼多！」

 

雖說他自己還沒上網作業，還是幫我決定了按「計算及上傳」那個鍵送出申報資料。電腦的語言一向是「傳送」，我才會對著「上傳」遲疑。上傳，不知國稅局是否有上對下的優越感？納稅人交稅是上奏、上貢不成？

 

接下來的動作是報出退稅帳號、再核對等等。啊，終於完成了我網路報稅的初體驗；列印出收執聯，我這個老實的納稅人便有恃無恐了。

兒子笑容可掬地說，「媽很厲害，既然連報稅都會，我是不是拿一篇文章請你翻譯？」

 

（這是2005年的經驗，前兩年我再進一階，用自然人憑証報稅，只要連上線，所有資料自動列出，根本不必一一key進去。可是國稅局還有一個但書，如果他們的資料漏列了，納稅人必須誠實申報所得，否則處罰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