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寫作手法的運用
A.語言
「所有的劇場元素當中,語言是我著力最多的實驗。」(註五)
全劇多以髒話、濫調、俚語所組成,一種特殊的韻律無形地在字裡行間開展,那樣的韻律,將劇中想傳達的主旨──退化,推向極致。看似隨性而不受束縛的手法,事實上反而是最難拿捏的。並不是說他必須顧全社會大眾對於這種語言的接受度,而是在什麼時候要放多少份量,這關係到整部戲的平衡和作者真正要表達的意思。因為無法預估讀者的投入程度,所以這樣的嚐試便成了實驗,好或不好都是經過一個實驗過程後得到的結論,結論有可能變成一種定律,也有可能就此煙消雲散。從高知識份子至市井小民,這樣的語言從劇本一開始便在這些人之間穿梭,釋放出來的能量隨著劇情推展,一點一點被角色吸收,直到最後,再由角色身上渲洩出來,累積的過程中,讀者被迫無時無刻地接受衝擊。
B.「等待」的使用
「所以,我們只有等待。」(註六)
在劇本中,有一段是三個人以「等待」這個詞交錯而成的。等的有各類文學(如:外國、中國、台灣)和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如:余光中、李小龍)這些是他們過去的回憶,在大學時代那充滿想法的年代裡,沉醉在這些事物之中,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因融進了書中的情感而變得有意義。
對於很多五○年代的人來說,這些更是他們共同的記憶,只是跟劇中的人物一樣,當社會給予他們過多的重擔和誘惑時,不知不覺間他們選擇遺忘了生命中曾有過的美好。也許有一天突然想起(或是那樣的眷戀一直在累積),無奈的他們只能等待,等待生命的輪轉出現奇蹟。諷刺的是,一群早已麻痺而沒有任何目標的人,企圖等待什麼?也許是因為不想在追逐的過程中看到自己可悲的轉變,所以只好停在原地不動;所以只能等待。
C.拼圖語言的使用
在劇本將要進入結局之前,作家以「燈暗,燈亮」來串接一段段沒有關聯的對話。這些對話都很簡短,卻都是在挖掘這個社會裡被忽略的社會現象。中文已死,卻是對「我操」的哀悼、崇洋是再一次的印證了知識份子的弱點、性,是比狗還不如、批判當下年輕人的低落,卻忘了反省是自己這一代的沉淪讓他們變成這樣、對於過去的悔悟,實際上看來卻是一種腐敗……等等,這一些現象看似不相關,其實它們拼成了一個退化的結論。除此之外,燈的明暗達到了一種時間推展的效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狹小空間裡,這群腐敗的人,被時間推著前進,一次次對於社會急速地批判和數落,突顯了他們的無能和寂寥。時間不停地推移,但他們卻停滯不前,只能在陰暗的空間裡,繼續他們無止盡的儀式。
4.劇場物件的使用
A.時鐘
一直停在12:00的時鐘,象徵著時間的靜止。在這樣一個空間裡,角色們來來去去,看似一種流動,但實際上卻是死沉沉的停宕。無止盡的時間感,被以這個時鐘來詮釋,日復一日,只要不走出這個屋子,便可以不被現實生活的壓力推著前行。這裡沒有人會管你是不是一個有理想和動力的人,所要做的只有隨著無意義的遊走讓自己相信,這裡才是人間的天堂。時間對於這些頹喪的人變成阻礙,一切只要靜止就好,靜止才能讓他們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B.麻將
書名「夜夜夜麻」裡頭,「麻」代表的是這群人無止盡的打「麻將」行為,但另一個象徵則是這群早已「麻痺」的人。在莊家的輪轉之間;在手交疊在牌桌上的瞬間;在一次次的「圍城」中,自己的靈魂和生命被吸進裡頭,然後,永遠地囚禁住。對任何事物都麻痺了的他們,企圖在這樣一個遊戲裡,找到自我,但是卻沒發現(或者是他們早就發現,只是不想去承認),當遊戲越到後面,他們也就慢慢地被蒸發在這個空間裡,誰也看不見他們的存在了。在這樣的過程中,他們漸漸看清的是現實的殘酷,卻也漸漸模糊自己的定位和活著的目的和方向。
C.魚缸
那個沒有水沒有魚,甚至被當成垃圾桶、煙灰缸的魚缸,是劇中一直被強調的一個物件。它明顯的象徵一群沒有生命的人,如何看待或對待週遭的事物,但另一方面,卻是一種忌妒的表現。因為自己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沒有可能性的族類,所以一切外面世界的生命都會讓他們更覺得自己的卑微與渺小,他們沒有力量控制那些人們,但起碼還可以在這個淪喪的空間裡,企圖去控制些什麼,讓所有有生命的事物跟他們一樣,變得沒有生命,以安慰自己。所以當有人要打破魚缸時,才會有人說「象徵會破的。」(註七)其實害怕的是,這樣一個自我認定的平衡,一不小心就會破滅,那他們就真的只是一群沒有地位的人了。
七、結論
隨著社會的推進,人們只是盲目地接受所有的合理與不合理,合理的便視為
理所當然,不合理的竟也在一次次的失敗後選擇了放棄推翻。其實很多時候
是自己的心態將自己綁死在這個沒有彈性的世界裡,社會並沒有絕對的正確
,只是在大環境下久了,人們漸漸地忘了去追求一種叫疑點的東西,對於事
物的質疑更成為過去式。在這些主角們的墮落中,看見的是最可悲的無奈。
這群夾在新舊交替之間的人們,看見的是台灣的起飛史,也是台灣的沉淪史
,因為這個年代的人,大多是在困惑下長大的,社會的改變快到讓他們還來
不及思考上一個方向,下一個目標已浮現在眼前。快速的進步的確帶來生活
的便利,但是,跟不上腳步的這群人,是不是在無形之中,被這個看似進歩
實際在精神生活上卻越來越退步的社會,遺落在歷史發展的洪流中?那麼,
他們的沉淪,也許就不只是一種退化過程,而是一段不堪後人回首的錯誤。
八、引註資料
註一 <夜夜夜麻> 第七十一頁
註二 <夜夜夜麻> 第一三五頁
註三 <夜夜夜麻> 第九十八頁
註四 <夜夜夜麻> 第一○五頁
註五 <夜夜夜麻> 第十六頁
註六 <夜夜夜麻> 第七十九頁
註七 <夜夜夜麻> 第九十四頁
九、參考資料
1.
http://www.cca.gov.tw/test/create/index.html 創作社劇坊
2.
http://www.eng.fju.edu.tw/English_Literature/us_drama/us_taiwan.html 美國與台灣當代戲劇
3.表演藝術雜誌第六十期
4.表演藝術雜誌第六十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