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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8-04 16:29:41| 人氣674|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塊肉餘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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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都在裝可愛,大家看了看、笑一笑也就算了。但是這一次可不是在裝可憐,而是我灰色的童年裡深刻的記憶,混雜了憤怒跟恐懼…]

說起我的童年,是很糟的回憶。為了我們家那棟其實不值很多錢的房子貸款與不穩定的經濟來源,我媽媽採取了非常嚴格的「計畫經濟」,所有的資源都是「配給制」的(媽媽切西瓜時我們都在一旁虎視眈眈,繼而吵架,質疑別人的比較大塊,甚而大打出手;吃葡萄也要數一人幾顆…)。雖然還沒有到餓死的地步,但是如果說是常常吃不飽穿不暖,那倒是真的。有時會懷疑課本裡描寫的大陸小朋友貧困生活的慘狀,跟我比較之下,好像差別也不是很大。在號稱「世界偉人」先總統 蔣公跟他兒子的「英明領導」之下的「自由、民主、均富」(其實三者皆乏善可陳)的「自由中國」,還是有很多像我這種經濟生活貧瘠的不快樂小孩存在的,只是哪裡有人在乎呢?到同學家裡玩,才知道我們的生活差距不是可以道里計的。

類似這種事情不知道發生了有多少遍:我六七歲時,我們家後院有種幾棵百香果(一種藤蔓類的水果,花很漂亮,白色的花瓣,中間是紫色的),三層樓高的棚架是媽媽跟我們幾個小孩走路去買竹子,然後大老遠一路拖回來的(以前路上車子不多)。果實很多的時候也就罷了,可以生吃或是做果汁、冰棒等等,世界一片祥和,天使放心地在唱歌。但等到這個資源枯竭,「年老色衰」後失寵,問題就來了:我不放棄,嘴饞的時候就會去搖那個棚架,看有沒有奇蹟發生(想像那個情景:一個飢餓的小孩在搖一個乾枯的棚架,如果你有感情的話,相信眼中也會開始有眼淚打轉的)。有一天,奇蹟真的發生了!一顆百香果就這樣落在我的眼前,因為熟透又有點曬乾了,看起來就是那麼地香甜誘人。我很高興地撿起來,然後很愚蠢地跑去跟我二姐講,沒想到在原始社會裡才會發生的事情居然降臨在我身上:她這個無理的強權要我「稱臣納貢」,然後我的這個「不當利得」的稅率居然高達百分之五十(就是她要分一半啦!)。我當然不依,於是「內戰」就爆發了。兩個相差五歲,基因遺傳特徵有百分之五十相同的小孩,竟然很不文明地扭打成一團。我採取守勢,死也不肯放開那顆香甜誘人的百香果;她則使用攻勢,想扳開我的手指頭。我們打得很認真,所以她不是用那種搔癢的方式來逼我投降的。淚水跟汗水齊飛的最後結果,我得到了「慘勝」:她反向用力把百香果擠破,讓我們都吃不到。只不過「衛生」這個一點點的小事是阻擋不了我要吃這顆百香果的決心的!於是我就一面哭,一面地把百香果吃掉了,呵呵。不過我要聲明:那是在我們小時候發生的事情,現在我們都卅幾歲了,心眼不會那麼小了。不要說分她一半,全部都給她也沒關係的。我們的心理也應該都沒有變態,請大家放心!

還有一次我餓到極點了,找到一包已經潮解了的王子麵(一種便宜的速食麵,我記得是一包三四塊錢吧?!)的調味包,所以趕忙煮開水要泡來喝。我二姐反對我這樣做,因為那調味包已經壞了。可是我堅持要這樣做,反正燙了熱水應該就無妨了吧?!結果她要把熱水拿去倒掉,爭執之間打翻了爐上的熱水,她就燙傷了。結果又是兩個小孩在那裡哭…,我們真是沒用。

以前小時候我會自己做出很多東西,沒什麼材料,就是一切就地取材;例如說做風箏,就是偷用媽媽的大菜刀去劈一段竹子來做骨幹,加上膠布、報紙跟媽媽的縫衣線,就成功了,可以飛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高度…。那把菜刀可是「萬用」的,殺雞砍鴨嚇小孩剁豬腳之外,連我生病了,爸媽丟給我大人的處方藥(那時候台灣只有軍公教跟勞工的醫療保險,像我這種小孩要是得了重病,就只有死路一條。醫療保險制度不保最需要醫療服務的老人跟小孩,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社會安全制度?),我也是用那把菜刀把藥切一半來吃的。可憐吧?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我有三次面臨過死亡威脅:一次是九歲左右跟媽媽的工廠員工出遊,在台北縣坪林鄉北勢溪畔滑倒掉到水裡溺水,被一個不認識的大人救起(之後我媽媽的「治療」方法,是要我去喝溪水「收驚」,但是效果不佳,我還是怕水,到二十三歲大學畢業才學會游泳)。另一次是十四歲時在員山鄉大小礁溪上游的山上幫忙種香菇,忙完了一個早上(要在太陽出來的不久前,把種有香菇菌種、潮濕又沈重的相思木頭上下翻轉一遍),正在野溪邊洗手,並把咬我的水蛭從腿上拔掉的時候,突然有落石,一顆大概直徑一公尺的大石頭在我面前嘎然停止。我不知道要躲,因為嚇得腿都軟了。最後一次則是1989年大學聯考前的五月四日凌晨一點半,我從老師家讀完書回家的時候,在我家廚房遇到一個小偷。當時你看我、我看你,正覺得奇怪之際,他低聲喝令我閃到一邊去,我也很配合地馬上閃開,他一溜煙就逃走了。結果我爸爸剛跟人家借來要去還別人的三千塊,就這樣被偷走了…。要是當時我有搞清楚狀況並且有一點點抵抗的勇氣,讓小偷被迫由偷變搶的話,你們就見不到今天的阿國了。

在家中,我是食物鏈中地位最低下、任人宰割的卑微生物。在學校呢?我還是食物鏈中地位最低下的卑微生物。國小裡分別「社會地位」的依據,上者品學兼優老師嬌寵、中者身強體壯霸道無賴、下者有新奇玩具或零用現金,我則什麼都沒有,於是就成了眾人取笑玩弄的對象。不論什麼遊戲,只要是要分隊對抗的,我總是最後一個被選到的,甚至推來推去沒有一隊要。你現在去跟他們說我讀台大,然後出國拿到博士學位,在大學裡教書,他們一定會笑倒在地上打滾,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唉,這一切都已經是一、二十年以前過去的事了,現在想來還是十分感慨。我實在不知道是我爸媽是不願意對我們好呢?還是不知道怎麼照顧我們?經過了這些,我從一個很害羞到處受欺負的卑微小孩,變成一個凡事都可以自己獨力應付的堅強男人,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現在每天吃得飽穿得暖睡得好,還可以吃三到四種水果,胖到七十公斤要開始減肥,在某種程度上應該已經算是很幸福的了(至少二十多年前的我會嫉妒死了)。我出國前有一次在二姐家吃飯,她看我吃得津津有味,說:「以前小時候都吃不飽,現在反而吃不下…」,我眼淚都差點掉出來了。從來不知道貧困長得是圓是扁的人們,是該要珍惜眼前的幸福的。

台長: 阿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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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I
阿國,
想吃台灣的肉粽嗎?
2008-05-29 21:51:29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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