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游泳隊的人約在素菜館吃飯。
坐定下來發現對桌一個白泡泡，幼綿綿的老先生。心裡啊了一聲，白先勇。
腦海宛如孟克畫中人橋墩無聲吶喊：「玉卿嫂！玉卿嫂！玉卿嫂！」
細細考究其容貌舉止，腦海不由浮現下面一段文字:「段正淳年紀已然不輕，但養尊處優，一生過的是榮華富貴日子，又兼內功深厚，肩頭肌膚仍是光滑結實。」老先生皮膚真好，簡直跟連方瑀一樣好。
擔任導遊的某某姊來了，她坐下，在我耳邊小小聲說，ㄟ，那個是白崇禧的兒子。
在某個財團法人當律師的某某哥也來了，他坐下也跟我們說，隔壁那桌，那個那個，不是一個將軍的兒子嗎，寫書的？
最後，賣電腦的某某哥、賣保險的某某弟都到了，我對他們說那是白先勇。他們問那是誰？
原來白先勇在他們心目中不過就是一個將軍的兒子，游泳的人跟書呆子看待事情的角度原來是不一樣的。
我們的人都到齊了，白先勇那桌這廂才搖搖擺擺走來一個王公盛弘一樣貌美如花的男子，粉紅襯衫西裝褲。
只見白先勇，聲音高了兩度：「小壽星~~~~等你來點菜。」
上菜了，花美中年男站起來替老先生佈菜，殷殷切切的模樣，叔叔顯然是有練過的。
啊，孽子裡，吃滷牛肉炸溪蝦等一切難以消化的青春鳥們也開始吃素了嗎？這真是令人傷懷了。
席間，我細細比較如果木心還在的話，到底誰是比較儒雅那個？誰又是比較嫵媚那個？我一直左手按著自己的右手，不讓自己站起來，我很怕自己會向前跟他要簽名。
我一定會說：「白老師我好喜歡你的書喔，你可以幫我簽名麻？」
他那麼慈眉善目，一定會笑咪咪地簽在我的作業本上簽書。可我這麼白目，這麼二百五，一定會脫口而出：「我好喜歡您的瓊美卡隨想錄喔。」
一定會這樣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