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斷地傳簡散布張國榮已經死掉的消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甚至打了電話回台灣 我覺得我必須和人談一談。
在知道消息的那樣一個時間點 ,我覺得我必須和真實的活人談話,否則我會覺得那是一個太虛幻的時刻。
在吃飽飯後無所事事癱瘓在色情網站面前看見那些哀傷的貼圖者轉載張國榮的死訊,夾雜在活色生香的貼圖,彷彿是變魔術一樣, 人躲到華麗的箱子裏打開就不見了 ,除了詫異,其實還有驚嘆的成分在裡面。
我看過倩女幽魂英雄本色家有喜事霸王別姬東邪西毒,會背頌阿飛正傳的台詞和記得裡面的所有分鏡,喜歡他演戲時眼神的迷離和自戀,當然忘不了春光乍洩裏的又淫又賤。但我絕對沒有資格站在超級fans的陣營裏,如喪考紕的影迷裡不必找我。
他的墜樓,完全逆轉了地心引力,反而讓他向上飛躍名列詹姆士狄恩瑪麗蓮夢露不朽仙班行列。
就像他在阿飛正傳的出場 ,他把左手遞到張曼玉面前說:「請看我錶一分鐘,請你記住這一分鐘,因為我們是一分鐘的朋友了。」因為兩個人後來有一些痛徹心肺的糾纏,所以這一分鐘就有一種巨大的份量。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分鐘......我正在開車(寫功課 但看電視........)當時我呆住了........」陶晶瑩廣播節目中的call in口氣就像許多美國老太太老先生永遠會記得甘迺迪被幹掉之後他們正在快餐店點熱狗或者是在哪裡那樣,因為那樣的一分鐘,更多的人多年以後將因為這個口氣洩漏了白頭宮女的身份,藉此來辨識他們是屬於同一個世代的。共同認識的誰誰誰掛掉了永遠是一個時代與時代最好的分割線。
除了看電影和閱讀 我鮮少用情緒過活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這樣亂傳短消息的脫序的情緒反應。
我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失去什麼東西而感到哀傷了,但我發現我必須遣用一個世代終結這個濫情的詞彙,我手臂上雞皮疙瘩的確是真實的, 因此我覺得更毛骨悚然和內疚了。
這個地球的日日夜夜製造大量大量的死亡,一整個城市市民的集體死亡和張國榮的跳樓,不用預言報紙下來十五天的篇幅也知道是後者死亡會比較具有份量。
娛樂工業應該應該是欲蓋粗糙現實的彌彰,然而連可以一顆可以指點一個美好想像的超級巨星都殞落了,我們還能怎麼辦呢,今天從深圳回台北的約瑟夫說對呀,就像是人魔漢尼拔的口罩 連空服員都戴的,全程沒有拔下,連飛機餐都沒有吃。
空間與隔離的事實、病菌和謠言在空間散布 報紙關於伊拉克小朋友哭泣的照片,只要想一想魂斷威尼斯、瘟疫的情節還有傅柯規訓與逞罰的任何一段論述 ,我們其實已經活在小說的境界裡面了 。況且還不是廉價小說,而是那種很沉重存在主義的文學作品,只要想到這一點就覺得很異樣,在所有事件的最後等待著會是一個像小說一樣的不幸結局嗎等待著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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