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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鋼琴王子 (Piano Prince) (Part 1)
雖然只是五月中旬，天氣也漸漸起了變化。
早上烈日當空的太陽，以及不斷上升的氣溫，
這是夏天來臨的跡象。
這裏是藝術大樓的三樓，
除了冷氣機換風口的空氣流動聲以外，
丁點兒樂音都沒有。
大部分的人不是回家去了，就是到小劇院去了，
以致這裏變得出奇的寧靜。
即使是極輕微的聲響都會打破這片安寧的寂靜。
“怎麼躺在這裏？還不趕快到教堂那邊收拾好你的爛攤子﹗”
這個人正是絃。
“饒了我吧﹗大熱天時…教堂那邊又沒有冷氣，多待一秒，
我也會因流汗而令全身缺水﹗會死人的﹗”
“最好有那麼跨張啦﹗就算你要躺也該到樓下畫室躺吧﹗
你在這裏會妨礙我練習啦﹗”
絃說著隨手拿起熏的東西往他身上一擲，
同時也走向琴室內的大鋼琴邊。
“最好是會妨礙到你啦﹗不要明天比賽了今天才說要練習，
你還用媡習的嗎？鋼琴王子﹗”
“對啦，前陣子在教堂遇上了翊，她一直追問「鋼琴王子」的來由呢﹗”
“那你告訴她了嗎？”
絃臉上浮出一抹微笑。
依然躺在窗邊地板上的熏沒有望向絃，但卻感覺到絃的微笑。
“再見了，老師﹗”
“明天見﹗”
應聲而出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背著一個沉澱澱的書包，手裏頭還提著一個袋子。
細小的身軀從大門一躍而出，喜牧牧地踏出了琴行的門口。
走過那玻璃窗，上面貼滿了小朋友的塗鴉。
剛好一位小女孩也把她的「傑作」貼到窗前，
那是一幅呈現著童話故事最後一幕﹕
王子與公主手牽著手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的圖畫。
小男孩每天從琴行回家都嘗試著嶄新的路線，今天也不例外。
朝著同一方向，但沿著不同的道路；
經過陌生的街景，通往相同的終點。
他繞到後山，沿著斜坡往上走，
夕陽的光線穿過樹葉的空隙滲進這片幽靜的空間裏。
背著書包，提著袋子，
一步一步、輕輕盈盈的登上了第一個小山峰。
說是山峰，其實也只是一個山上的一個小平地。
旁邊種滿了榆樹，眼前卻是一片小草地，
因此視野也沒有受樹木阻礙，清晰可見黃昏山下的風景。
居高臨下，微風吹拂著那紅潤的雙頰。
忽然，男孩聽到身後像是有東西從高處掉落的聲音，
那是極其輕微的聲音，
就像熟透了的蘋果從樹上掉下來般微細。
而現在，那是一盒色鉛筆。
男孩走到掉落的「蘋果」旁邊，再抬起頭一看。
“你在上面做什麼？爬樹嗎？”
“寫生、寫生啦﹗”
原來樹上的並不是掛著碩大的果實，
而是坐著一個跟他年紀相約的男生。
樹上的男生說時還揮動著他手上的素描本。
男孩也撿起了地上的色鉛筆，往上拋給他，
見那男生接得那麼順暢，連聲稱讚﹕
“Nice catch﹗”
“那你又在這幹嘛啦？不會是迷路了吧？”
“不是啦，我剛搬來這裏，所以想到處走走，
看可以找到多少條可以回家的路。”
“咦？真無聊﹗”
被他這樣一說，
樹下的男孩撇了樹上男生一眼，
半聲不吭的轉身離去了。
第二天，
男孩背著沉澱澱的書包，提著袋子從琴行走出來，
經過貼滿塗鴉的玻璃窗。
同樣地，朝著相同的方向，走著不同的路線。
今天他走到了山坡的大道，躲進了旁邊的小巷裏，
攀著石階，一口氣的往上爬。
頭頂吹過一朵朵被夕陽渲染得橘黃色的浮雲，
涼風像是推動著男孩般，
不消一會便爬到了終點。
回望天邊的落日，令他想起了昨天那個「樹上的蘋果」，
不由得喃喃自語起來﹕
“才不會無聊呢﹗”
然後，重新收拾心情，走出巷子，眼前豁然開朗。
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孤立在這山坡上的一間看上去有點古舊的建築物出現眼前。
牆身掛著一個看板，上頭寫著一串有看沒懂的文字。
門半開著。
好奇心軀使之下，他走過了馬路，
來到建築物的正前方。
小心翼翼的探頭一看，發現屋內沒任何人影，
他才稍微放鬆心情，跨進門內。
店子內洋溢著濃烈的農村氣息，
各處盡是淋淋種種的鄉村擺設。
不知道是光線不足，還是本來就是這樣，
在牆上滿是色調深沉的油畫，
下方標示著什麼，可惜小男孩完全看不懂。
儘管現在已近黃昏，但屋內仍沒有點亮任何一盞燈。
屋內幾乎漆黑一片。
唯一的光源就是從小露台那邊透進來的夕陽餘暉。
朝著光源走去，走到露台前，面前是一個小湖，
湖的後面則有幾坐小山丘。
本來翠綠的山丘，現時都染上了一層橘黃色。
“對不起，我們要關門了﹗”
男孩看著眼前的光景看得一時出神，
被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趕忙轉過身來，但卻說不上話來。
是昨天的「蘋果」﹗
“是你啊，今天又做探險家了？”
男孩默不作聲。
勁直走到大門前，正想要離開。
此時，一位年輕女士衝進屋入，很是著急。
“熏﹗跟媽媽回去吧﹗不要總是打擾爺爺了﹗”
“我才沒有打擾爺爺，這裏就是我家﹗
而且我有朋友在啊﹗妳沒有看到嗎？我不才回去﹗”
說時，稱為熏的男生跑到男孩跟前。
“我們約好了今天有事要去辦﹗走吧﹗”
熏無視媽媽的存在，
只管一口氣拉著男孩衝出了屋外，沿著斜坡跑下去了。
熏的媽媽無奈地站在原地。
聽到剛才的吵鬧聲而從地下室走出來的一位老人，
走到女士的身旁輕拍著她的肩膀給予安慰。
“急不來的﹗”
“你要跑到什麼時候啦？”
一直被拉著走的男孩終於按捺不住喘著氣大聲呼喊著。
此時，熏才漸漸減緩步伐，
最後終於停下來了。
男孩鬆開了熏的手，環顧了一下四周，
現在他們已身處樹林當中。
除了風吹動樹梢葉片的聲音，
以及兩人急促的喘氣聲以外，
沒有半點動靜。
好不容易兩人的呼吸都回復正常了，
“剛才那是你媽媽嗎？這樣做好嗎？跑了出來…”
“是後母啦﹗我才不要回那個家﹗”
聽到這樣的回答，男孩不禁神色凝重起來。
“抱歉啦﹗把你拉了出來﹗我暫時想待在這裏，
你要回去可以先走﹗你知道路嗎？”
男孩再打量一下周遭的景色，
一片茫然。
當他回首想要跟那個叫熏的男生詢問情況時，
已找不著人影了。
“喂﹗”
他大聲的喊了一句。
“上面啦、上面﹗”
原來他又爬到樹上去了﹗
“要上來嗎？反正你也不知道路回去吧﹗
我暫時想待在這裏，等一下再帶你回去吧﹗”
熏見他遲遲還沒有爬到樹上來，便又開口說﹕
“你不會是不會爬樹吧？”
“我從沒有爬過。”
“不會吧﹗你是男生耶﹗”
“爬樹會弄傷雙手，所以我從來沒有爬過樹﹗”
“弄傷一下有什麼關係？你的手有那麼矜貴嗎？
我不只雙手，滿身都是弄傷過了啦﹗”
“你不是會寫生嗎？雙手對寫生也很重要吧？”
“真是的﹗那有什麼關係？你那麼保護雙手，
你的手到底用來幹什麼用的？”
“彈琴。”
“所以就不能弄傷？不能爬樹嗎？
你還不是會用雙手做著跟彈琴無關重要的事？
吃飯時不是用手拿著碗筷嗎？你還不是用手提著那個爛袋子嗎？”
“那又不會傷害到雙手﹗”
“還不是一樣﹗你要保護就做得徹底一點﹗
乾脆什麼都不做，只留著用來彈琴吧﹗我說你根本就是沒膽子爬樹而已﹗”
“你說誰沒膽子？”
他一氣之下拋下背上的書包和手上的袋子，
雙手環抱著樹幹，吃力地往上爬。
在樹上的熏實在看他那笨拙的動作看不下去了，
一隻手用力的攀著樹幹，好讓自己保持重心，
另一隻手則起勁把他拉上來。
花了一段不少時間，兩人終於都安穩地坐在樹枝上。
“看﹗爬樹一點都不困難吧，手也沒沒有弄傷嘛﹗”
說時，熏滿頭大汗，男孩也有點心有餘季，盡量不往樹下看。
於是，他把視視轉移到樹梢的前方，
正值日落時分，滿天抹上一層紫黃色。
“好厲害﹗”
“對吧﹗”
熏注意要男孩的視線，雀躍地嚷道，
“這裏看日落是最棒的﹗是我的「秘密基地」呢﹗”
兩雙閃爍的小眼睛凝視著遠方的斜陽，熏又開口說﹕
“對啦﹗你叫什麼名字？”
“絃﹗林洛絃。”
熏點著頭回應絃的話，手卻伸進樹葉裏，用力一拉，
一本用繩子繫在樹枝上的本子便握在他手上。
絃看到本子上寫著草草的字，那是熏的名字。
熏小心地一頁一頁翻開本子，
此時絃才發現，原來這是一本繪圖本。
“全部都是你畫的嗎？”
“當然囉﹗我長大以後要把他印刷成書﹗賺大錢﹗哈哈﹗”
“將來你要做個插畫家嗎？”
“或許吧﹗你呢？”
熏看那絃仍沒回答，便自作主張的又補上了一句﹕
“鋼琴家嗎？還是要當個冒險家？”
絃默不作聲，仍盯著熏手上的繪本看著，
其中一頁橘黃色的圖畫，就像現在天空的顏色。
另外還有一頁只有一團色塊，盡是由深到淺的綠色所組成。
“這張是什麼啊？”
“什麼都不是﹗哈哈﹗只是隨手亂塗而已。”
雖然熏是這樣說，但他卻不以為然。
盯著那一頁看了很久，最後被熏一句說話打斷了。
“天黑了﹗趕快回去吧﹗這頭沒有路燈，真的會迷路的﹗”
之後，絃都在回家路上繞到會遇上熏的地方，
在天黑前的兩個小時裏，絃練習爬樹，
熏則仍舊拿出繪本在樹上畫圖。
有一天，
絃注意到熏拿起了他全部綠色系的顏色，
有別於一向有條有理的畫法，
他在紙上雜亂無章的塗著鴉。
“你在畫什麼啊？”
“不曉得﹗你覺得像什麼？”
被這樣問到，絃皺著眉頭。
看了看熏又看了看那幅塗鴉，
最後還是說不上話來。
結果，
兩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完全沒有得到任何結論。
“哎呀﹗”
突然間，熏手上的色鉛筆又掉到樹下去了，
他趕忙從樹上敏捷地跳下來，在草地上搜索著色鉛筆。
仍在樹上的絃視線再一次對上了那張塗鴉，
他隨手拿起了一枝棕色的顏色筆在那綠色的色塊上勾起線條來。
“你在畫什麼啊？”
再次爬回樹上的熏口裏咬著撿回來的色鉛筆，含糊其詞的說著。
絃微笑著表示給熏看，
那是一個只由線條構成的三角形柱體，
像是椅子般，它有椅腳，
但只有三根…嗯…應該有四根吧，只是住置有點古怪。
“那是什麼啊？”
“我家的三角大鋼琴﹗綠色做背景感覺還不錯吧﹗”
“騙人﹗鋼琴像這個樣？”
語畢，熏便興致勃勃的把本子翻到下一頁，
用他剛撿回來的淺藍色鉛筆，快速地描繪起來。
“好厲害哦﹗你家也有鋼琴嗎？怎麼畫得那麼像？”
“我家怎麼可能有，爺爺朋友家就有一台這樣的，不過很古老就是了﹗
有時候跟著爺爺到他家，他還會為我們表演呢﹗”
“原來是這樣﹗”
“對啦﹗你也會彈啊﹗找天表演給我聽聽看﹗”
“我學彈琴不是用來表演的啦﹗”
“那你學來幹嗎？不會只為了賺錢吧？要付錢才可以聽是嗎？”
“不是啦﹗為了夢想﹗”
“夢想？”
“嗯。”
熏看著絃一臉響往的神情，不由得回了一句﹕
“我看你童話故事看太多了﹗”
“有關係嗎？”
熏把視線掃落在前方的樹林當中，淡淡地回應﹕
“天知道﹗”
第十三章 鋼琴王子 (Par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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