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吐吐口水。
神鬼無間(the departed)拿下了奧斯卡四項大獎,在獲得最佳改編劇本的那段旁白,大會交待本片是改編自”日本”的電影...喂喂,有沒有那麼離譜的呀?
唉,日本香港,傻傻分不清楚。在老美眼中,好像皮膚是黃色的,就應該擁有同一種文化特色;可是敏感如你,就拿警匪片來說,只要讓你看五分鐘,你就可以看出港產和日製的差別,或許你說不出來,但是你就是知道,對吧?
可是我問你,就算你可以清楚分辨池上米和糯米煮出來的飯有什麼不同,不過,你能期望一個老美能夠體會這種「巨大」的差距嗎?
就好像:
你能分辨日語東京腔和關西腔有什麼不同?棒球賽轉播中投手投出的變化球是曲球還是滑球?而古巴騷莎和巴西森巴有什麼不同嗎?
(口水吐完。)
其實我不應該看這部片子的。
因為在我過去二年的歲月,情感上幾個外表看似已經結痂康復、實則膿血依然刺痛骨髓的傷口,就有一個和騷莎舞有關;有一陣子,我十分抗拒接受任何有關 Salsa 的資訊,就算是政大優秀學妹劉真在電視上作性感的 Salsa 舞教學,我也會二話不說,直接轉台...而過了個年,我以為我康復了,呵,事實果然和笨蛋所想的不同,當 Salsa 音樂在視聽室傳來的同時,我的心就好像卵蛋被性感舞鞋根踩著轉動那樣地刺痛,該死的是,那轉呀轉的,還配著輕快的節奏。
痛也痛了,評吧。
這部片子,是部有趣的法國片;我不了解法國,也許就像德國小孩分不清珍珠奶茶中的粉圓,其實不是鮭魚的眼球一樣...可是,就是因為這種文化差異導致的認知障礙,才讓這部片的主題突顯和有趣。
真的嗎?法國人對古巴移民的看法,真的是那樣嗎?法國女人真的哈古巴洋屌哈成那樣嗎?台灣人真的會把魚眼放進奶茶裡嗎?
故事是這樣的:有個法國的古典鋼琴演奏家,是未來的明日之星(對了,他在片中的名字,叫”黑米”,呵呵~),在他生涯最重要的一場比賽中,他出櫃了!他停下蕭邦的音樂,開始瘋狂彈起了騷莎的樂曲,他和恩師坦誠,他私下彈這種不入流音樂已經十多年了,他再也無法阻止自己體內狂野的的細胞,就是要這樣堅持彈下去!
於是黑米被逐出師門,被褫奪了親吻蕭邦像的權利;他到了街上,想要到古巴夜總會找個彈琴的工作,可是他被古巴的非法移民樂手恥笑:
「嘿,沒有人會僱用一個白人來彈奏騷莎的音樂!沒有天份的,怎麼學都學不會,而血統,才是最重要的!」
唉,接下來的劇情,就好玩了:黑米為了混口飯吃,也為了證明自己體內流著騷莎音樂的血液,開始假裝自己是古巴偷渡來的新移民,他把皮膚抹黑,學著講古巴移民有口音的法文,他為了要把自己白 LP 曬黑,開始大量照紫外線燈...他想變成一個古巴人,這樣,他就有資格演奏古巴音樂了!
當然,他會遇上一個美女,這個美女有一個古板白法國人的未婚夫,美女被黑米吸引:當然是被假裝有熱帶陽光島嶼氣息以及狂野性魅力的”偽黑米”吸引,兩人開始熱戀,可是...偽黑米到底可以裝成古巴人多久呢?
這部片子,就是告訴我們一個世俗價值和真實自我互相釐清的有趣歷程。
我相信法國人是有種族歧視的,就好像,我相信極少會有台灣人會為了證明自己是會和菲律賓人一樣擁有驚人的歌舞細胞,就把自己的臉抹黑再打上白粉,假日不去 SOGO 逛街,然後身穿 hangtan polo 和牛仔褲,在桃園或中壢的 3C 大賣場拚命採購手機和 DVD player 一樣。
可是電影裡的黑米就這樣幹了!這種價值與角色錯置的劇本,一直是我很喜歡的類型:好比詹姆士先生的 True Lies(魔鬼大帝),或是今敏先生的東京教父...無論是讓家庭主婦成為特務員找到生活的刺激,或著是讓被社會遺棄的遊民成為棄嬰的救世主,這都是很有趣的角色設定。
像這種類型的故事,通常是這樣寫的:一個人內心真正的價值和世俗觀念產生衝突,造成迷惑時,如果你任性不顧眾人的眼光,傻傻向前衝時,你就得到心中最大的平靜與自我認同。
任性的行為愈大,你能找到的平靜也愈深。
而主角為什麼要作出瘋狂而離經叛道的行為,顯而易見的,就是對自己人生已經累積過多的毒素的一種反動:你可以說它是二十年/三十年或以上的人生經驗,你也可以更進一步解釋為文化壓抑或血統傳承的無奈。
就是說呀,白人是不會跳舞的,法國人就是不會扭屁股的:沒有天份的,怎麼學都學不會的!
可是為了確認自己有沒有天份,你能犠牲些什麼?你要試多久?你要怎麼說服自己,在每個挫折像海嘯般襲來的夜裡?
六個月過去了,第一本長篇小說還沒寫完,是我沒有天份,還是我的努力不夠?是不是到了時間要回到科技工廠了?再回去在每個發薪日都徹夜加班,拚命作那些沒有老板會關心的曲線報表的日子?今年給外甥的紅包,裡面只有一個十元銅板,再這樣下去,明年是不是只能給五元了呢?
每當想到這個問題,我都會想起霸王別姬裡那個小朋友。那個看似開朗,總是偷懶不愛練功,但是在看過角兒在台上大放異彩之後,哭哭啼啼地把糖葫蘆全塞在嘴裡,他問:
「他成角兒了!那要涯多少頓打,他才能成角兒呀?」
接著就上吊自殺的那個小朋友。
在這個故事裡,主角並不是沒有騷莎音樂的天份,就算他是一個生在土魯斯的法國人;但是他那麼執意要變身成為一個古巴人,我想那是一種抗議,對自己身為古典音樂演奏家的一種抗議,除非徹底地打破自己那份身為古典音樂演奏家的驕傲,或是徹底忘記他所受的古典音樂養成教育,他是無法自由自在地生活,自然也就沒辦法彈出真正自由和狂野的騷莎音樂。
這部片子,男的帥,女的俏,音樂和舞蹈上的表現十分亮眼,尤其是大山樂團的團員都有親自演出,光看這些,就值回 DVD 的出租費了...
可是我看到的東西卻有所不同。我看到了一個白人演奏家最終在哈瓦那街頭感動了成群的古巴人,也看到了那個為了成為專業作家,一路上不停打破自己僅存人格價值的可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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