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在藍火台長*的新聞台上,熱熱鬧鬧討論過關於小學教育體罰的眾家經驗,豬頭饃可能因為總是吃的太多,長的比較大隻,神經傳導也比人家慢,等到眾家討論都接近尾聲了才突然發現,嘿!關於體罰,我也有話要說。
﹝藍火的新聞台: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bluefire/index.html﹞
說的精確點,是關於“壞老師”。
好老師和壞老師的界線老實說有時候是蠻模糊的,完全因人而異。對某人來說超級好的老師,可能是另外一個人眼睛裡爛到不能再爛的老師。
豬頭饃一路唸書的運氣都還算是不錯,沒有唸過不是第一志願的學校。但是老子還是莊子說過『禍福相倚』,豬頭饃從小到大遇到的好老師和壞老師幾乎一樣的多。
最經典的老師是豬頭饃的國中老師。
說實在的,我這位老師不能說他是甚麼壞人,只是很怪。他是標準的王牌導師,他帶的每個班級都有大約三分之一可以考上台北市高中聯招的前三志願。盡忠職守這件事,他做的非常徹底,身體再怎麼病都不隨便請病假、學生留校大部分的時候他也都會跟著留校。
問題可能就出在太盡忠職守這件事情上頭。
他累積了多年王牌導師的經驗,深信他是最能幫助學生前途的人。我還記得當年他常常這樣告訴我們:『我這樣逼妳們是為了妳們好。考不上好的高中就甚麼前途都沒有了,妳們現在恨我,將來就會感激我了。』
真的考不上高中就甚麼前途都沒有了嗎?豬頭饃的嫂嫂兼學姊當年高中聯考只考上松山工農,後來照樣風風光光從台大園藝所畢業,現在服務於政府農業機關,前途光明的很!而豬頭饃一票國中同學,絕對有一半以上對我們這位老師真的是念念不忘─恨的牙癢癢的念念不忘。
有了這張自覺最能幫助學生的護身符,我的國中老師大事小事一把抓,從學生課業到生活到家長都管。
啥?連家長也管?別驚訝,豬頭饃說真的。可是我們老師管的事情很詭異,不是管家長回家有沒有督促孩子唸書甚麼的,他管的是家長有沒有管他叫家長管的生活小事。比方說某同學不小心在同學閒聊中被老師逮到她昨天居然看了非新聞的電視,而家長居然在聯絡簿上沒有回報,齁,這個豬頭家長殺無赦,我們老師一定要狠狠在全班面前罵上一兩遭,以敬效尤。
最經典的此類案例有兩遭。其一是國二時某同學不小心被老師發現,居然有國小男同學寫信到她家給她,然後我同學不但沒有報告老師或者銷毀,還不要命的回信給那位男同學。請注意喔,信件往返的地點是我同學的『家裡』喔!我到現在都還很嘖嘖稱奇於我們老師是怎麼發現這件事情的。然後這位同學的家長就該死了,我們老師狠狠在班上大罵家長不負責任,放縱小孩子寫情書,家長沒大腦難怪小孩子書念不好。﹝呃,這位老師,妳又沒有看見人家信裡寫甚麼,怎麼知道就是情書?這個不重要,反正男女生有信件往來對我們老師而言就叫做情書,就是亂交男朋友,是無可赦免的大罪。﹞每次都要罵上十來分鐘,足足罵了兩年整。
其二發生在國三留校唸書的時候。我們國三一整年,每天早上七點十分到校,到晚上十點鐘才回家,週末比照星期一至五辦理。有天中午有個好心的家長買了數盒聖瑪莉的蛋糕來慰勞我們,嚇!在我念國中的那個年代,聖瑪莉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要千里迢迢從台北市中心帶回來的。於是那天為了吃這些蛋糕,大家都很興奮,經由也是我們班學生家長的生物老師同意,晚十分鐘午休。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大伙吃飽喝足,正在準備午睡的當兒,我們老師衝進來,完全沒有驚愕的表情,憤怒的對著我們全班和還在收拾的學生家長們大吼:『我在辦公室就覺得不對勁,果然,你們給我搞甚麼!』﹝神奇的老師,我們膜拜您!妳遠在辦公室居然可以『感應』到我們班不對勁?﹞然後他以暴風雨般的洶洶氣勢轉向帶蛋糕來那位家長破口大罵,那些話我十多年來都難忘,實在是太經典了:『妳,妳,妳,就是妳這隻豬,故意害我們班沒有午睡嗎?就是有妳這種豬一樣的家長,難怪生出來的女兒也和豬一樣!』哇!遺傳學定律原來是這樣解釋的,從此之後豬頭饃的遺傳學都念的特別好。
那個時候的豬頭饃雖然也是矮肥短,可是還沒有發育成現在這種耍寶可愛的樣子。可能因為長得不好,雖然書念的還不錯,可是我們老師看到我就生氣。
有一年當副班長。敝國中當年的副班長都要負責寫一種叫做教室日誌的東西,規定第七節下課一定要交,遲交好像有甚麼處罰的樣子。我們老師最重視班級榮譽,當然不能容許這種遲交事件發生,所以豬頭饃都要撇開肥肥的四肢往教務處猛衝,務求在當天教室日誌被收走之前交進去。偏偏第七節下課又是掃除時間,豬頭饃只是一隻饃,不是超人,內褲也礙於性別不能隨便穿在外面,無奈之下只好和負責同樣掃除工作的同學商量,請他們多多幫忙,豬頭饃東西一交就回來加入掃地的陣容。豬頭饃那學期掃走廊,掃走廊和拖走廊地板的好像總共四個人,而走廊不過短短十來米,剩下那三位同學速度奇快﹝要不就是豬頭饃的腿實在太短,嘖,可是你能要求百公尺跑二十五秒的動物怎麼樣?﹞,每次豬頭饃回來人家已經掃完,無比和善的拍拍豬頭饃肩膀說:『同學別緊張,走廊就這丁點大,一點都不費事。』
不幸的是有天我們老師不知怎麼搞的決心扮起包青天明查暗訪還甚麼的,總之,豬頭饃常常沒有趕得上掃走廊這件事情被老師發現了。雖然原告一點都不想告,被告也很不想被告,然後走廊也覺得它自己這麼小塊地方不值得為它升堂,我們老師就是鐵了心要教訓豬頭饃。豬頭饃那年忘記是國一還是國二,不過十三、四歲,我們老師教訓豬頭饃的方式非常之有創意,完全是現代民意的具體實習,他揚言要當掉豬頭饃的操行成績。至於當不當─全班公投。
豬頭饃對表決的結果印象深刻,因為實在是厲害。我們班當年好像是四十六個人,扣掉一個不能為自己表決的豬頭饃,表決結果要當掉豬頭饃和不要當掉豬頭饃的票數是二十二比二十三。豬頭饃就靠那一票之差操行沒有被當掉。多麼不容易的決定啊,在老師和同學之間擺蕩的眾同學們,豬頭饃到今天都還崇拜妳們,這種比數真是難為妳們了!誰說對台灣的民主政治沒有信心?看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子們就懂得甚麼叫做配票了!
操行表決事件之後又發生了一件奇案。豬頭饃那年頭年幼無知,不知道甚麼叫做韜光養晦,明哲保身,專門參加各種演講朗讀比賽,橫掃校園。這件事對我們那位『只有讀書高』的老師來說,和交男朋友一樣的罪無可赦。礙於是學校徵召我出戰,我們老師不能發飆,不過終於給他等到了一個機會。那年有個英語演講比賽,豬頭饃小時候也還學過一陣子兒童美語,雖然上了高中之後英文不知道及格長甚麼樣子,但是國中時代的英文是還不錯的。所以英文即席演講比賽,看圖說故事,哪裡難得倒豬頭饃,賽事從頭到尾呈現一面倒的局面。不過結果一出來,跌破一票人的眼鏡,豬頭饃只拿了個第二名,然後最誇張的事情是,學校宣佈,還是要拿第二名的豬頭饃代表學校對外比賽。原因是,豬頭饃之所以只拿了個第二名是因為我們老師在評審之列,他一點都不公正公開的給了豬頭饃一個零分。學校當局無力改變總積分和排名,但是表現實在太過懸殊,於是有了這種請第二名代表學校對外比賽的荒唐決定。﹝幸好豬頭饃還有點腦筋,沒敢違逆我老師的聖旨,對學校的決定說了不。﹞
更奇案還在後頭,豬頭饃的學校朝會有司儀,還有個負責整隊的大隊長,豬頭饃既然演講朗讀橫掃校園,當仁不讓是學校朝會的司儀。大隊長和司儀就常常為了誰要來主持升旗典禮這件事情要有所往來,萬一司儀滿校園就是找不到校長,要去請某主任代理朝會的時候,司儀就得通知大隊長要在整隊的時候多拖點時間甚麼的。所以,這下子豬頭饃就犯了老師的大忌。寫情書都不准了,還和男生說話?!豬頭饃的老師對於這件事有異常的堅持,那時候學校是四方形建築,男生班的大樓就對著女生班的大樓,走廊上誰也看得到誰。為了不要讓我們隨便看男生,老師規定:不准隨便往男生班的那個方向看,下課也不准在走廊上亂走,上廁所的時間不可以超過三分鐘,超過了就表示有亂跑想要看男生的嫌疑,一樣殺無赦。所以豬頭饃的老師有天終於發作,挑了個空檔,教室裡大約還有十來位學生﹝不是私下談話哩﹞,就對豬頭饃審問起來,問豬頭饃有沒有和大隊長說過話。豬頭饃果然豬頭,呆呆就說,有啊,不然是要怎麼溝通朝會的事情?哇!這句話踩到地雷,我們老師當場開罵,巴拉巴拉罵了好久,豬頭饃都不記得到底罵了甚麼,但是有一句當年還年幼無知的豬頭饃沒聽懂的話倒是記下來了,他罵我:『人盡可夫!』
呃,不滿十五歲的小女生,人盡可夫?!
不過豬頭饃也有扳回一成的時候。我們老師管的事情多,最忌諱人家不把他當回事來看。所以甚麼節甚麼節或者老師的生日都不可以忘了偉大的老師。有年不知道怎麼惹了他,他自己撂下說母親節不要幫他過了﹝這位老師,豬頭饃到現在也都還在疑惑,母親節是我和我媽,或者是將來我老公的媽媽之間的事情,妳當人家老師的幹嘛一定要插一腳?﹞,我們這群小笨蛋果然不了解氣話不能當真,真的就沒有準備任何東西,這下可好,黃河潰堤外加火山爆發,全班都被罰跪在地板上聽台灣國語版三娘教子的戲碼:『嗚嗚……妳們就好像蛋一樣,我捏的不夠緊……嗚嗚嗚……怕妳們滾掉……嗚嗚嗚……捏的太緊,又怕妳們會碎掉……嗚嗚嗚……嗚嗚……』這位老師,那個蛋的比喻實在是很好笑耶,豬頭饃跪在講台正前方的位子,實在是忍不住,拿手帕掩著臉開始無聲的狂笑,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不幸講台看過來只看得到豬頭饃抖動的頭頂和肩膀,三娘大受感動:『妳們看看,還是豬頭饃最有良心,被我說的話感動到哭……嗚嗚嗚……。』這下豬頭饃真的哭起來了─笑得太厲害,笑到哭出來。
這樣的怪老師果然讓豬頭饃的國中三年過的好不精采,牙癢到現在還在恨,那三年自尊被徹底踐踏的日子,豬頭饃一輩子都不想再遇到,也不想要讓別人遇到。
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據說我們班受到的待遇還不夠看,隔壁班的老師更怪,嚇!他會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