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還沒打算結束,太陽只好再等一等。決心想要碰觸永遠的人,不會在乎多花一點時間等待,甚至,等得越久、越辛苦,則越值得驕傲。
那天聽到兩個穿得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在聊天,其中一個說他年輕時就開始計畫要到遙遠的北歐旅行,十幾年了,總算有了足夠的錢,也等到適當的時間,然而卻因為高齡的母親不幸去世,計畫只好付諸流水。
下一次,他無奈地說,下一次或許又得再等個幾十年。另外一個很同情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表情卻是一副「關我啥事」的不耐煩樣。
距離只是模糊的觀念,真的到不了的地方,再怎麼近也沒用。
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皮膚變得異常蒼白,我忍不住用力咬了自己的手臂,可口,痛的感覺也還有。
以為自己已經可以不用呼吸了,也以為從胸口一抓,就可以抓出自己的靈魂。剝離,在到達永遠之前的最後步驟。然而胸口卻扎滿仙人掌的尖刺,害得自己又貪婪地吸進一大口空氣。
失敗的預感,隨著慢慢淡去的煙霧露出了具體的形象。越來越害怕是正常的,這我已經有所防備,然而別人的害怕我就沒辦法阻止了。
別人也會害怕,會連我的事情也一起擔心,就因為有同情心,所以就可以大肆地干預別人的生活和決定。這是這個世界賴以成立的準則。別人的害怕,以及無聊的同情心。有人來敲門了。
如果要去北歐需要花幾十年,那麼為了到達永遠而稍微做一點犧牲,實在沒什麼大不了。
這次就算了吧,反正我沒什麼好損失的。
時間我已經不想要了,還有身體啊,及肩的長髮啊,大學學歷啊,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啊,我都不要了。我只想要離開,我只想要成為通往永遠的一直線。
猛力的一次撞擊就將深鎖的門給撞開了,看來這一定是經驗老道的人。我掙扎起身,頭非常昏沉,意識算清醒,但視線有些模糊。
門外的世界明晃晃的,原來天已經亮了。我握緊拳頭,不客氣地捶打過來碰我肩膀的人,力氣還不小,那個人痛得叫了起來。
「賤。」有人咒罵了一聲。
房間裡進來了五六個人,有的穿著消防隊的制服,有的一看就曉得是來看熱鬧的,還有一個女人看起來很眼熟。「媽媽?」我突然驚覺。那一刻好像是夢。我以為我見到了媽媽,不過那實在不可能,媽媽應該在遙遠的家鄉才是。
「死不了啦,還會打人呢!」有人這麼說。
「快送他去醫院啊,快啊!」媽媽說。她用力搖晃著其中一個消防員的肩膀。
「你站得起來吧?」消防員轉過頭看著我。「可以自己走去救護車嗎?」
「你背他啦,他這樣子怎麼自己走?」媽媽哀求著。
是媽媽嗎?我盯著她的臉看。的確是媽媽的臉沒錯,說話的聲音也很像。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媽媽找得到我?不該有任何人找到我的。
又失敗了,還得失敗幾次呢?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世界,進入永遠呢?
文章定位:
人氣(102) | 回應(0)| 推薦 (
0)| 收藏 (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