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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8 00:09:11| 人氣60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植物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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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風聲震耳欲聾,下降的速度快得眼睛都睜不開,感覺得到地面越來越近,一幕幕往事飛快地在腦海翻轉,以越離越遠的姿態一再的翻轉。意識一下子模糊一下子清楚,這中間所需的轉換時間大概只有萬分之一秒不到。

預料之中的痛覺沒有來,身體反而輕飄飄的像是倒在柔軟的乾草上。我試著睜開眼,其實心裡非常害怕會看到滿地的血。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黑暗的天空,一朵雲也沒有的天空,星星那麼多那麼亮,都圍著接近圓滿的月亮整齊排列著。身體下的乾草動了起來,我嚇了一跳,想要轉頭看看是怎麼回事,但是動不了,身體整個都動不了,只能任憑不曉得為什麼動了起來的乾草緩慢地搬動著我的身體。

情況跟想像中的非常不同,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黑夜的風涼涼吹著,我漂浮似的慢慢移動,因為感到無聊所以開始找起認識的星座,星星又亮又多,但我的腦袋好像不能順利運轉的樣子,只認出了獵戶座那美麗的腰帶。那三顆直線排列的美麗星星橫切過我的肚子,我回憶星座圖,沿著腰帶四周找起獵戶的手和腳,說起來獵戶大概就像是以俯臥的方式趴躺在我之上。

嘗試地稍微整理一下,我正朝著獵戶座的手的位置移動,我權宜的想那是東方,我正朝著東方移動著,繼續往東下去會是哪裡呢?大概會是夏威夷吧!移動的速度似乎很慢,良久良久我的肚子都還沒離開武夫的腰帶,看來要到手的位置還得要很久。是不是要到手的位置去我不清楚,是不是往東方去我也不確定,只是不這麼想的話,心大概會因為太混亂而爆炸成碎片吧!

空氣的味道似乎在改變,城市的惡臭已經漸漸稀薄,進入肺裡的空氣不會太涼也不會太濕,味道慢慢失去,變成透明毫無雜質的那種水的味道。嗅不出空氣的特徵令人感覺有點慌張,空氣應該還是要有味道比較好。身體依然動不了,不過各處的感覺還是存在的,可以感覺到手啊腳啊都還好好的連結在身上,眼睛鼻子嘴巴似乎也沒有任何問題,感覺不到痛,意識則算清楚。大概是被注射了可以麻醉一頭大象那麼大量的麻醉劑了吧?身體沒什麼問題,只是不能自由活動而已。

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在我身上注射了麻醉劑,並且把我放在滿是乾草的車上要把我運到某個地方去。這似乎是個最合理的解釋。

那麼是誰會這麼做呢?目前還感覺不出來幕後的人是善意還是惡意,我也沒結過什麼仇恨,更想不起來會有誰會善意的幫助我。情況不明,就像開往遙遠東方的美國航空母艦,滿載著人員和武器,卻不知是為了和平而來,或是為了戰爭而來。

時間過了多久呢?黑夜的星星沒有給我任何有關時間的暗示。那感覺就好像在健壯的公雞脖子上開了個放血的小洞,時間像那緩慢流出體外的血一般地流逝著,在似乎已經凝固了的時候,又出奇不意地滴下來。在這個時間裡,公雞體內的血流了一半以上,獵戶座的腰帶則從我的肚子移到了鼠蹊。月亮則依然是滿月。滿月?剛剛缺了一角的月亮怎麼了?那缺了的一角不見了?是過了月亮把缺角補起來的時間了嗎?

背脊上有乾草的搔癢感,移動中的乾草沒有一點起伏,大概正走在非常平坦的馬路上吧!就要到達夏威夷了,蔚藍的海會跟著明亮的白天一起到來。我閉上眼睛想像那海,空氣中好像多了那鹹腥的海水味道,細白的沙灘,激烈的浪花,像湯姆漢克在浩劫重生裡所面對的那種海。空氣的味道確實的變化著,從乾淨的水變成了意味不明的河。去向不明的時間和味道,就像一個過期的無聊夢境一般包圍著我。

我似乎是在想著海時睡著了,不過也有可能那並不是真正的睡眠,腦袋裡想著各式各樣的事情,那些事情延伸變化轉成了夢,反覆在緊張與懈怠兩種情緒裡的神經,無法清楚分辨真實與夢境。總之在這之間月亮和星星淡化變白,天空現出了黎明的徵兆,黑暗逐漸被灰藍驅趕,顏色看起來就像死了很久的鮭魚魚腮裡的樣子。

轉動眼珠,我開始看到身旁有高高的樹出現。有著濃密葉子的樹,葉片大概就像奧戴莉赫本的眼睛那麼大,就好像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雙眼皮綠色大眼睛正盯著我看。我想起自己的服裝,應該還穿著HANES的黑色毛衣,以及LEVI’S536牛仔褲。那牛仔褲有點過緊了,毛衣則顯得太大,不過都是我很喜歡的。穿著這樣的衣物就算讓很多眼睛盯著看也不會感到不愉快。

鞋子呢?似乎感覺不到鞋子的存在。那雙舒服的勃肯鞋大概遺落在什麼地方了吧?好像是在站上樓頂圍牆時就脫掉了。真想叫這些默默移動的乾草停一停,我得拿回我的鞋子啊!然而聲音出不來,甚至連嘴巴都不能順利張開。我到底還失去了些什麼呢?

終於身體底下的乾草像是想通了似的停了下來,然後慢慢地我的身體降低了一點,更貼近地面了一點。天色已經完全變成美好晴天的那種藍了,不過沒有太陽,也沒有金黃色的陽光光束,沒有太陽的海邊應該會有點寂寞吧!有一撮頭髮被風吹動拍打著我的眼睛,頭髮原來這麼長了,我都沒發現到。

有什麼正在把我的身體撐起來,用頭上腳下的方式在將我立起。視界隨著身體的移動而變化,我看到眼前真實的景象,不是海,很遺憾那不是海。我在一片平坦但狹小的草地上,長著眼睛般葉子的樹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仍然盯著我看。我看到了我會來到這裡的原因,是那些精緻的小矮人把我搬來的,如今他們正努力的要把我立起來。

精緻的小矮人,大概只有一個正常男人的手掌那麼大,像用一千比一的比例尺縮小描繪出來的一般,均衡且精緻的小矮人,除了小之外看起來跟我沒什麼不一樣。他們好像很辛苦似的在勞動著,草地上滿佈著他們的身影,沒辦法詳細計算數目,總之應該是跟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牛數目一樣多吧!

我被他們安置在一個到我膝蓋那麼深的洞裡面,以他們的身型來看,要挖出那樣的洞一定花費了不少心力。一個專為我準備的洞,我不知道該感激還是該埋怨。僵硬的身體讓我穏穏地立在那洞上,那穩定的方式令我一點也不擔心會倒下。小矮人依然忙碌著,用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灰褐色的土把我的腳給埋了起來。我就像一顆巨大的樹一般,在他們耗費心力的安排下,仔細又妥當地種下。

台長: 喬治詩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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