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搖搖頭,緩慢地搖動自己的頭,藉此表達抗議。但女人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她淒厲地哭了起來,抱著我的身體問我為什麼那麼傻?
女人身上廉價香水的味道令我非常不舒服,蓬鬆的髮絲更搔得我發癢。想要動用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些微力氣將她推開,然而卻只能做到舉起手拍拍她的背這樣的程度。她似乎認為我在回應她,甚至認為我在安慰她,所以流著淚的同時也笑了起來。
她說:「乖。」
那一秒,我接受了她的呼喊以及疼惜,一方面是因為別無他法,畢竟我實在太過虛弱;另一方面則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還不曾讓一個女人又哭又笑過呢!
「好吧,媽,我好累,讓我睡一覺吧!」我用眼神訴說,接著放鬆了身體,任由這個陌生的女人獨自表演慈母的戲碼。
我閉上眼睛。粉紅色的壁虎終於翻過了身,它緊張兮兮地觀望四周,有些遲疑所以也順便停止了呼吸。最後,它選擇鑽進排水孔內。
為什麼?為什麼是排水孔?好不容易終於翻過身來了不是嗎?隨便跑到哪裡去都可以啊!為什麼一定要進去排水孔?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一直倒臥著,直到被人踩死。
接連著幾天的昏睡,我的身體總算多少恢復了一些,也能夠順利地說話了。自稱是我母親的中年女人每天都來看我,我試著向她解釋我不是她的兒子,我根本不是她認為的那個人。但這個女人只是哭,在她眼裡我的腦袋已經壞掉,她為此感到非常傷心。
為什麼那麼傻?她不斷地問我。
我告訴她我叫王成恩,這才是我一生下就跟著我的名字。不過她並不理會我的所有說明,這令我感到非常氣憤。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說,這個女人願意來照顧我,我的確是感到慶幸,我想醫院的費用一定也是她幫忙付清的。
或許我該先順著她。雖然心裡這麼想,不過實在很難對陌生的名字以及陌生的女人表現出適當的親切。算了,既然她和醫生都認為我是患了失憶,那麼我就暫且當成自己是失憶吧。
當我能夠自己坐起身來,自己拿筷子吃飯之後,醫師就來替我做精神方面的診療。這次換了個年輕的女醫師,表情仍舊看起來非常疲倦。身為醫師大概有規定好的表情。
中年女人推著輪椅帶我到女醫師的診療室,把我送到女醫師面前之後她就到診療室外面等我。進入診療室後我仍然坐在輪椅上,和女醫師隔著一張鐵桌子,桌上有很多資料,還有一台電腦。
女醫師一會兒看看桌上的資料,一會兒看看電腦動動滑鼠,過了好久才開始跟我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女醫師好像很嫌麻煩似的問我。
「我叫王成恩,二十三歲。」我清醒且老實地回答。
聽到我的答案後女醫師顯得有些驚訝。她放下桌上的資料,把頭抬起來盯著我看,那眼神就好像抓到我偷放屁似的。
對於這樣嚴厲的眼神我不太懂得怎麼應付,我的氣勢立刻軟化下來,好像被她推了一把一樣,我縮回輪椅裡面,心情變得有些不安、有些害怕。
「你再說一次。」她加重了語氣。
「我叫王成恩,二十三歲。」我定了定神依然這麼回答。
因為除了這麼回答之外,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知道女醫師期待我說出林偉仁這個名字,但我沒辦法,畢竟那個名字與我無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能理直氣壯地好好跟她說,但總之對我來說那是誠實且正確的答案。
聽完我的回答之後女醫師再次低下頭將視線埋回桌上的資料裡,這讓我鬆了一口氣。她拿著筆迅速地在那些資料上的空白處寫字,我看到她寫的都是英文,而且相當潦草。看了一下我就放棄了,那些字我根本不可能認得。
我覺得有些無聊,只好抬頭盯著窗外看。窗外倒掛的吸血鬼還在徘徊,我嘴裡散發出來濃濃的大蒜味道讓我感到安心。至少,吸血鬼不敢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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