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影總算現出了原形,原來那是一個很胖很胖的中年婦女,婦女身上套了件看起來很髒的圍裙,手裡還拿著鐵做的鍋鏟。大頭蛙看了看眼前這個肥胖的中年婦女,臉上露出了讚嘆的表情。中年婦女肥胖的方式讓大頭蛙很想給她掌聲鼓勵。
「你是誰呢?」好不容易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大頭蛙不急不徐地問。
「我還能是誰?我是你媽媽啊。」中年婦女說。
可能是為了要幫助大頭蛙記起自己吧,中年婦女一邊表明自己的身分,一邊拿著鍋鏟做了好幾次她平常炒菜的動作。她以為只要做出這樣的動作,大頭蛙一定能馬上想起來的。但很可惜她白費了功夫,因為大頭蛙看起來還是一臉茫然。
「原來我的媽媽是這個樣子的啊!」大頭蛙愣了好久之後才感嘆地說。
「什麼跟什麼,你到底是怎麼了?醬油呢?我說,醬油呢?」
「媽媽,我的腦子掉出來了。」
大頭蛙說著說著竟有些想哭。他想,眼前這個人應該真的是媽媽沒錯了,因為一看到她就想哭啊。人通常只有在看到媽媽時才會這樣的,大頭蛙當然也不例外。他覺得想哭,想要躲進眼前這個中年婦女的懷裡,好好地哭一場。中年婦女的懷裡好像很溫暖的樣子,而他真的覺得好冷啊。
「媽媽,我的腦子掉出來了。」大頭蛙重複說了一次,不是因為怕中年婦女沒聽清楚,而是為了加強自己想哭的情緒。然後他就哭了起來,哭了之後他就感到舒服多了。
哭泣的大頭蛙讓中年婦女嚇了一跳,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之後來回輪流地看著大頭蛙,還有掉在地上的那坨東西。
「傻孩子,那並不是你的腦子啊!」中年婦女說。
「不是我的腦子?怎麼可能呢?那是從我腦袋裡掉出來的啊!」大頭蛙有些心虛地說。他其實也搞不太清楚。畢竟他沒有親眼看到地上這坨東西從自己的腦袋裡掉出來的情形。
「你的腦子還放在家裡,你忘記了嗎?我因為怕你出門就不小心把腦子搞丟,所以特地幫你拿起來了啊。」
「我的腦子在家裡?那這個是什麼?」
「你覺得呢?」
「好像是沒有毛的波斯貓。」
「就是囉。」
大頭蛙再次看著他掉在地上的腦子,他無法相信中年婦女所說的話,這個腦子明明就是他的,這明明是他好端端地從家裡帶出來,記得他所有的過去,還有他所有的幻想的那個腦子。只不過是因為他不小心打了個噴嚏,所以才會掉在地上的。他自己的腦子他怎麼可能不認得呢?眼前這個中年婦女大概是在開玩笑吧?
「這是我的腦子。」大頭蛙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心,所以大喊了一聲。
精神喊話讓大頭蛙心情變得篤定多了,他抬起頭想尋求中年婦女的同意,然而卻發現中年婦女早已經走了好遠。
「你要去哪裡?媽媽,你要去哪裡?」大頭蛙仍舊認為這個中年婦女應該是自己的媽媽沒錯。
「去哪裡?去買醬油啊。總得要有人去買醬油。」中年婦女頭也不回地說。
於是中年婦女就去買醬油了,而大頭蛙還是留在原地用指甲抓著自己的腦袋深處。怎麼會那麼癢呢?大頭蛙感到有些不耐煩。他氣呼呼地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個動作所引發的巨大聲響迴盪在他的腦袋裡,讓他幾乎要昏厥。瀕臨昏厥的感覺帶給大頭蛙一種無法言喻的刺激,他玩上了癮,一下又一下地敲著自己的腦袋。中年婦女買好醬油經過他身邊時,他還仍舊樂此不疲地敲著。
「別玩了,回家吧。」中年婦女說。
「不行,我不能回去。我要在這裡等小女孩來跟我交換腦子。不行,我不能回去。我要在這裡等小女孩來跟我交換腦子。」大頭蛙說。因為腦袋裡的回音太大了,讓他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所以他把話說了兩次。
「都說那不是你的腦子了。」中年婦女嘆了口氣說。
「可是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可是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大頭蛙照例說了兩次。
「隨便你吧!交換好了之後要快點回來,要不然菜會冷掉的。」
「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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