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呢牡蠣先生?」阿金在返家的路上這麼問牡蠣。
聽到阿金的問話,牡蠣禮貌性地微微張開硬殼,探出頭來回話。
「我是被一隻嘴巴很長的鳥啄傷的。你別看我這樣,那隻鳥更慘,它的長嘴幾乎快被我的殼給夾斷了呢!」牡蠣有些志得意滿地說。
長嘴的鳥對牡蠣來說是最大的天敵,能夠鼓起勇氣奮力抵抗,甚至在某方面來說還能稱得上是贏得勝利,對牡蠣來說的確是一項成就。也難怪它會對自己感到驕傲。不過阿金並不能理解這個,他聽到牡蠣的話之後,除了擔心牡蠣的傷勢之外,也想著自己或許該同樣地去幫忙那隻受傷的長嘴鳥。
「長嘴的鳥為什麼要傷害你呢?」阿金繼續問到。
「為了要把我吃掉啊!難道你連這都不懂?」牡蠣對阿金的問話感到很訝異。
如果牡蠣已經認識阿金很久了,那麼對於阿金會問出這麼離譜的問題應該早就習以為常,只可惜今天是他們第一次相遇,阿金還有更多令人驚訝的地方,牡蠣必須要自己慢慢地體驗。
「唔,我知道了。長嘴鳥吃牡蠣,就像我吃魚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要填補肚子。」
「是這樣的沒錯。不過這些長嘴鳥很壞,它們攻擊我們並不全然是為了要填補肚子,有時候也是為了好玩。這對它們來說是個遊戲。」
「遊戲?」
「是啊。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長嘴鳥會把獵殺我們當成遊戲,總之看我們雪白的肉被拖出硬殼外面,對它們來說好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反正長嘴鳥都是變態。那隻長嘴鳥遇上我算它倒楣,我看它的長嘴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再攻擊我們牡蠣了。」
「為什麼你們牡蠣和長嘴鳥的關係會變成那樣呢?」
「啊,跟你說話好累啊。我要回殼裡休息了。」
「好的,牡蠣先生。你受傷了,的確應該要多休息。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回到家之後牡蠣還是躲在硬殼裡面,不知道是沉沉地睡去了,還是在躲著阿金。它的殼看起來非常不規則,左凸一塊右凹一洞的,就像在海邊長年累月受海潮侵蝕的奇型怪岩。這真是我這輩子所看到長得最奇怪的一隻牡蠣了,阿金心想。
他從家裡找來一些自己平常在用的藥膏,另外向鄰居借了一些紅藥水、碘酒之類的藥,以往他自己受傷的話,都是靠著這些藥才好起來的,所以他心想牡蠣受傷應該也是可以這樣處理吧!他將藥品排列在桌上,並且也把牡蠣從水桶裡移到桌上來,這就是牡蠣的手術台,阿金醫生就要開始進行治療。
首先必須要將牡蠣的殼重新打開。光是這點就令阿金耗費了許多心力和時間。阿金不斷地請牡蠣乖乖將殼打開,並且自己也使盡力氣地扳動著,連手都被硬殼給割傷流血了。可是牡蠣似乎鐵了心決定不接受阿金的好意,死命抵抗著不願意露出身體來讓阿金治療。
「牡蠣先生啊,你為什麼不肯把殼打開呢?」
阿金不停地問著牡蠣,可是牡蠣沒有回答。阿金無計可施,只好繼續拼命地用力扳著硬殼。他不敢使用道具,因為他怕傷到牡蠣的殼,畢竟那是人家的東西,他總不能說是因為好意就任意破壞。所以儘管阿金的雙手已經傷痕累累,流出的血也已經將牡蠣灰黑的殼染成了血紅色,不過他還是沒停下自己的動作,一切都只是為了要幫助牡蠣恢復健康。
就這樣,阿金和牡蠣從早上僵持到晚上,從晚上僵持到凌晨,終於到了太陽從海平面上升起,公雞開始啼叫之後,牡蠣因為筋疲力盡再也無法抵抗,所以阿金才得以將殼扳開。
扳開了牡蠣的硬殼之後阿金花了些時間檢查牡蠣身體上的傷,經過了一天一夜,那些傷痕看起來有些潰爛,因為牡蠣無謂的堅持,導致現在傷勢更加嚴重了,阿金對此感到有些生氣。他拿出準備好的棉花棒,沾上一些碘酒和一些紅藥水,細心地在牡蠣受傷的地方塗抹。
藥水的刺激讓牡蠣痛得幾乎昏厥,但它為了尊嚴所以死命地忍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治療結束之後牡蠣立刻又合上自己的殼,阿金心滿意足地收拾著桌上的藥品,但有一件事情讓他停下了所有動作。他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牡蠣哭泣的聲音。牡蠣哭了嗎?是因為傷勢太嚴重所以忍不住哭了嗎?阿金有些緊張,立刻湊上耳朵去聽個清楚。沒錯,那的確是牡蠣哭泣的聲音,錯不了的。
「牡蠣先生,你在哭嗎?」阿金憂心忡忡地問。
「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因為躲在殼裡,所以牡蠣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不過還算聽得清楚。
「牡蠣先生,你不要哭啊。是不是很痛?你忍一忍,我已經幫你塗好藥了,相信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我才不是因為痛而哭,我可不是懦弱的牡蠣。」
「那你為什麼會哭呢?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不關你的事,你不要再管我了。你讓我靜一靜吧。」
「那好,牡蠣先生。我現在就把你放回去水桶裡,讓你靜一靜。」
阿金將牡蠣放回水桶,水桶裡的海水立刻浮上一層紅色的血水,阿金看著那些血水,難過地為了可憐的牡蠣而哭了起來。他沒意識到其實那是他自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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