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距離真正入睡的時間，不過兩個半小時左右，那時雅賊柏尼才剛遇見安特納魯西亞公主，心裡小鹿亂撞，在長達四小時的電話馬拉松之後，巴嘉尼書店裡的浪漫邂逅即便多情，卻阻止不了我的呼吸漸趨緩慢沈重，眼皮重重垂下。
兩個半小時的睡眠，遠遠低於人所需要的每日份量，但在床上翻來覆去五分鐘之後，我放棄重回睡眠的打算，為自己倒杯濃純香的鮮奶優酪乳，坐進藍色帆布導演椅，翹起雙腿繼續柏尼來路不明的小小羅曼史。天已大亮，卻無人起床，一個人的閱讀太沈默，我按下音響遙控器的PLAY鍵，CD匣內是莫文蔚1999年四月發行的國語大碟－你可以。
這張唱碟是昨晚才換上的，不曾聽得爛熟，不過，我向來認為這是莫文蔚在台灣的第一張成功唱片，它成功地反映出華語唱片市場的機制確已成熟，從企畫、製作、包裝、後製、宣傳都圓熟如意，而歌手本身特殊的音色特質、性感形象也都得到完整發揮，就此在歌壇奠定不易取代的路線及位置，甚至其中的主打歌在發片四年後，依然是KTV裡點播率最高的前幾名。
那就是〈陰天〉。
一支近乎完美的台北流行歌曲，或許是歌裡面氤氳繚繞的曖昧情慾，太切合陰暗包廂內流動著的眼神接觸﹔或許是歌詞中對都會愛情精準的忠實描繪，讓人唱著唱著自然便想起這一路走來的情路坎坷。愛情究竟令人耽溺，或不過是打發時間的消遣？婚禮喜宴最終是愛情的序曲或是終點？愛情中的理性與感性、愛情中的情慾糾纏、愛情中的疑點盲點、愛情中你丟我撿的細微末節，果如李宗盛所言，男孩女孩需要好幾年才能真正明白。愛情的質性變幻莫測、捉摸不定、忽冷忽熱，當然還要又哭又笑；甜蜜的瞬間只保留在照片裡，你必須藉由相片回憶、思念、心軟、原諒並再次證明彼此果然相愛。
我不禁猜想這首歌的起點，很可能是一場喧鬧的婚禮，也可能是一張傻笑的照片，或任何與愛相關連的憂鬱情緒。而這幾年來，我的天空盡為悲傷所遮蔽，我的感情生活總是烏雲密佈的陰天，於是在KTV裡，這首歌被我唱得熟極而流、人歌合一，從自我感動到感動別人，臉上也逐漸沾染了這歌裡的疲倦無力、陰鬱淡漠的氣息。
今天早晨，睡眠不足的我聽著這首歌，突然注意到枕頭上的一抹陽光，那一瞬間，我領悟到自己睡不著的原因，而曾幾何時，我的生命也總算天光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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