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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退休金夠嗎？臺灣的老年經濟安全，是否只能靠自己？《第二人生》

                    

作者／楊佳羚
 
路比很喜歡問家中長輩有多少退休金。有一位長輩原先是公務人員，月退俸七萬元；另一位長輩則是農人，老農津貼一個月七千元。
 
這是台灣依不同職業別的社會保險制度所產生的現象，和西方的社會福利體制對照，較接近德國俾斯麥所創，依職業別而區分的社會保險制度。
   
當時俾斯麥為了防止德國像法國一樣發生大革命，以這套社會保險制度讓不同職業別的人享有一定程度的保障，而讓每個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職。
 
這類型保險制度一定程度保障了男性養家者的福利，並讓其眷屬也能享有相應的眷屬年金或津貼，使得女性願意在家從事家務與照顧工作，而讓家庭呈現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型態。
 
二戰結束國民黨來台，也以類似的制度，透過軍公教保險及以國營企業為主的勞保，穩固外來政權的在台勢力。
 
後來每有新的社會政策宣稱要照顧弱勢族群時，就有相應而來對軍公教更優厚的福利措施，因而使得台灣福利「軍公教化」占社福支出的極大比例。
 
這樣的社會保險制度不但成為政治酬傭的工具，也造成社會分化，甚至不斷侵蝕國庫，已成為國家財政的極大危機。
 
獨厚軍公教福利的不公平現象常，成為反對勢力批判國民黨社福政策的切入點。但這些討論往往成為選舉時操作的籌碼，讓兩大黨漫天喊價加碼。二○一四年底台北市長選舉時，公務人員慰問金的議題再度被引爆，也讓選民極度反彈，看清政治人物只在選舉時炒作老年經濟安全議題的不負責行徑。
  面對台灣人口老化的現象，前政務委員馮燕表示，未來政府會協助銀髮族生涯規劃，理想情況是在退休前要有「三個口袋」，包括用以維生的「生存口袋」、用來獲利的「投資口袋」，以及回饋社會的「回饋口袋」。
 
但對於眾多未被涵括在主要保險制度的人民（包括專職家庭主婦）、非典型就業的勞動者、薪資較低的女性及年輕人，這「三個口袋」實在是遙不可及的理想。
 
國家介入建置的健全年金制度，主要應包括兩塊：一為基礎國民年金，二為與所得相關的附加年金。台灣雖然在二○○八年開辦國民年金保險，企圖將沒有參加勞保、農保、公教保、軍保的廿五歲到六十五歲國民涵納進來，但此設計最大的缺點在於，並未整合過去依職業別區分的社會保險。
 
以西方社會福利國家的經驗來看，如果只有第一層的基礎國民年金，一來它的年金給付額通常不會太高；二來也會因為無法吸引有納稅能力的中上階級加入，而使基礎國民年金要不就成為窮人拿到的微薄年金，或是因為加保人數太少，稅基不足而垮台。
 
然而，如果能去除以職業別區分的社會保險，將之整合為第二層「與所得相關的附加年金」的制度，一方面可以去除現在社會因獨厚軍公教的年金制度，減少社會分裂與對立的情形；另方面，則會讓中上階級的人覺得自己個人的努力可以反映在最後拿到的退休年金上，因而願意加入這個保險制度。
 
而國家通常會制定能領取的退休金額上限，一方面讓年金制度得以永續發展，二來也達到所得重新分配，讓最富有的人不會無限制地拿到高額的退休金。
 
除了以保費為主要財源，基礎國民年金也需要國家稅收的挹注。
 
但可想而知，要整合不同職業別的保險成為第二層的附加年金，勢必會遭到既得利益者的反對。但我們不得不想，許多研究都指出，台灣的軍公教退休金將於二○二四年破產，勞退基金則將在二○一八年入不敷出，到二○二七年，將無法支付勞保退休金。
 
還能拿到退休金（包括已經退休者及在退撫基金破產前能全身而退者），並且堅持自己必須拿到 80～120% 所得替代率的人，不僅無視於自己所處的優厚地位，無法瞭解什麼都拿不到的人的痛苦，同時也短視近利於只為自己，讓我們的子子孫孫看不到未來。
 
然而，政府如果要改革，勢必要端出全盤的計畫：例如，台灣的稅制必須革新，才能改變現今資本利得不課稅、給財團企業巨幅免稅額度等不公平狀況，如此一來，才會讓軍公教人員心服口服，而非總是以軍公教為箭靶，卻讓身處財富金字塔頂端，人數大約只有廿幾萬的台灣富豪們置身度外。
 
近幾年，台灣人民普遍傳達了對於社會貧富差距加大、青年失業或窮忙、老幼無人照顧、政商勾結的強烈不滿，也展現了亟欲改變的要求。現在政府正在研議年金改革，也不時看到各個利益團體角力的過程。
 
一個美好晚年的想像，絕對不是只有個人如何規劃退休金、儲蓄、買私人保險或仰賴眷屬扶養如此簡單，有太多人的退休金不是太低，就是完全拿不到；而愈弱勢的人，沒有欠債已是萬幸，遑論儲蓄或買保險？美好晚年的經濟安全，植基於公平正義及永續的社會中。

公民們必須改變「自私」與「只為近利」的思維，而政府則需要具備「往正確、公平正義的方向改革」的決心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