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選擇自己結束生命的這條路,你們也要想得明白,因為在我,那將是一個更幸福的歸宿。”這是三毛在《夢里花落知多少》一書第一篇《不死鳥》中對父母親說的一段話。0八年了,想來三毛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吧,在生命的盡頭,三毛留下了她的最後。
我的朋友,今夜我是跟你告別了,多少次又多少次,你的眼光在默默的問我,Echo,你的將來要怎麼過?你一個人這樣的走了,你會好好的嗎?你會嗎?你會嗎?
看見你哀憐的眼睛,我的胃馬上便絞痛起來,我也輕輕的在對自己哀求——不要再痛了,不要再痛了,難道痛得還沒有盡頭嗎?明日,是一個不能逃避的東西,我沒有退路。我不能回答你眼裡的問題,我只知道,我胃痛,我便捂住自己的胃,不說一句話,因為這個痛是真真實實的。
多少次,你說,雖然我是意氣飛揚,滿含自信若有所思的仰著頭,臉上蕩著笑,可是,燈光下,我的眼睛藏不住秘密,我的眸子里,閃爍的只是滿滿的倔強的眼淚,還有,那一個海也似的情深的故事。
你說,Echo,你會一個人過日子嗎?我想反問你,你聽說過有誰,在這世界上,不是孤獨的生,不是孤獨的死?有誰?請你告訴我。
你也說,不要忘了寫信來,細細的告訴我,你的日子是怎麼的在度過,因為有人在掛念你。
我愛的朋友,不必寫信,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是走了,回到我的家裡去,在那兒,有海,有空茫的天,還有那永遠吹拂著大風的哀愁海灘。
家的後面,是一片無人的田野,左鄰右舍,也只有在度假的時候才會出現,這個地方,可以走兩小時不見人跡,而海鷗的叫聲卻是總也不斷。
我的日子會怎麼過?
我會一樣的洗衣服,擦地,管我的盆景,舖我的床。偶爾,我會去小鎮上,在買東西的時候,跟人說說話,去郵局信箱裏,盼一封你的來信。
也可能,在天氣晴朗,而又心境安穩的時候,我會坐飛機,去那個最後之島,買一把鮮花,在荷西長眠的地方坐一個靜靜的黃昏。
再也沒有鬼哭神號的事情了,最壞的已經來過了,再也沒有什麼。我只是有時會胃痛,會在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有些食不下咽。
也曾對你說過,暮色來時,我會仔細的鎖好門窗,也不再在白日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因為我很明白,昨日的風情,只會增加自己今日的不安全,那麼,我的長裙,便留在箱子裏吧。
又說過,要養一隻大狼狗,買一把獵槍,要是有誰,不得我的允許敢跨入我的花園一步,那麼我要他死在我的槍下。說出這句話來,你震驚了,你心疼了,你方才知道,Echo的明日不是好玩的,你說,Echo你還是回來,我一直是要你回來的。
我的朋友,我想再問你一句已經問過的話,有誰,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孤獨的生,不是孤獨的死?
青春結伴,我已有過,是感恩,是滿足,沒有遺憾。
再說,夜來了,我拉上窗帘,將自己鎖在屋內,是安全的,不再出去看黑夜里滿天的繁星了,因為我知道,在任何一個星座上,都找不到我心裡呼叫的名字。
我開了溫暖的落地燈,坐在我的大搖椅裡,靠在軟軟的紅色墊子上,這兒是我的家,一向是我的家。我坐下,擦擦我的口琴,然后,試幾個音,然後,在那一屋的寂靜裡,我依舊吹著那首最愛的歌曲——甜蜜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