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節錄自《三毛最後一封信》
三毛:我跟你說,我打過他幾次,他這一生。
我在帳篷裡面睡覺,我們兩個人,荒山野地的。睜開眼睛他不見了!然後我知道他到水裡去了!我就站在懸崖上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海。從早晨九點鐘,我飯也沒得吃,到他四點鐘上來,我眼睛就盯住那差不多每四十五秒他就要冒起來一次的人。他上來我從懸崖上衝下去打他!他說,現在幾點?我說現在下午四點。他說,他以為才九點半……鬼喔!我當然想打他!喔……好急喔!那個會很急喔……。實在是太愛他囉……。
其實三毛不只一次為了荷西愛潛水而生氣,但是,最後這一次荷西終究還是把自己送給了大海。是命運捉弄人嗎?當西屬撒哈拉的撒哈拉威人爭取獨立,最後西班牙退出,當地卻被摩洛哥與茅利塔尼亞兩國瓜分。三毛與荷西於是被迫遷移到西北非外海的加納利群島,只不過荷西竟然在最西邊的拉芭瑪島意外潛水身亡。三毛說︰當她去認屍的時候,荷西的屍體全身冰冷,卻突然在七孔迸流出火熱的鮮血,這火與冰之間的煎熬讓她幾乎活不下去。
《火與冰》(作詞演唱:眭澔平 作曲:陳幼芳)
你常將羞怯偽裝為冰封的城,我總把熱情蔓延成火燒的藤。
思念是烈火,燒遍每寸寂寞;淚水是寒冰,封住想你的心。
你是座冰封的城,我是條火燒的藤。
冰火煎熬,炙熱寒冷;堅定的城,牽繫著藤。
愛是座不毀的城,情是條糾纏的藤。
我用赤誠,美夢再生;心頭的燈,為你在等。
(三毛獨白)
許多個夜晚我躺在床上,住在一棟海邊的房子裡。總是聽見晚上的風,帶著一種嗚咽的聲音劃過我的窗口。我坐在那個地方,我突然發覺:我原來已經沒有家了,是一個人。每一個晚上我坐在那裡等待黎明,那時候,我總以為這樣的日子是過不下去了。
愛在天涯海角的盡頭
三毛與荷西的愛情一直是她生命中最美的句點。
荷西,西班牙籍JOSE MARIA QUERO RUIZ,即是:荷西.馬利亞.桂洛(父親名).路易茲(母親名) (1951.10.9-1979.9.30);雖然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卻像是我的親人一樣熟悉,因為我和三毛常常聊到她跟菏西兩人,從西班牙、到撒哈拉,最後又在加納利所有生活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在1966年認識一年多後分開,闊別六年又重逢,隨後並到撒哈拉沙漠(1974-1975)定居結婚、遷居加納利群島(1975-1979),總計度過了六年她此生僅有的婚姻生活,這段時期裡三毛的寫作成績也攀上了人生的最高峰。直到 1979年9月30日中秋節菏西意外死亡,這對異國姊弟戀人在十三年間共同譜寫出他們的生命樂章。
荷西比三毛小了八歲半,我發現兩人之所以能超越年齡、國籍、個性、成長環境卻擁有至死不渝的愛,來自於他們都擁有一顆「完全奔放自由的心靈」。當然還包括有,三毛透過了她豐沛滿溢到澎湃激盪的愛,一生行腳五洲四海全世界,同步寫下膾炙人口的生活點滴文章,也透過自傳式的文體隨興記錄了她自己極具戲劇性的人生。
他們浮光掠影的生活片段橫跨了幾十年的歲月,一直存在於她億萬讀者的心裡,鑲嵌拼湊出神仙眷侶最動人心扉的愛情全貌――他們穿著最普通的衣服到當地市政府簽下結婚證書,而荷西送給她的結婚禮物是一個駱駝頭骨;三毛布置起自己在沙漠的藝術小居,還帶著撒哈拉威土著的鄰居兒童們在家裡上衛生保健課,小朋友卻任意摘弄她種的花、偷塗她的口紅、拿走她心愛的高跟鞋去玩;菏西帶上司來家裡吃中國菜,三毛變出一桌奇幻的東方佳餚,把大家唬的一愣一愣……。
我的腦海裡到現在也經常還會出現西屬撒哈拉首府拉庸旱地海邊的那段令我印象極為深刻的場景──三毛與荷西正躲在大石頭後面,偷看當地人用海水沖灌肛門在洗澡淨身,被人發現後則沒命地狂逃。
還有,他們小夫妻一起捕了很多魚卻站在大街上賣不出去一條,還讓荷西給「娣娣酒家」的妖女調戲摸臉,氣得三毛像個潑婦一樣把兩人扯開……。一直到有一天荷西提議兩人到沙漠裡去撿化石,不料荷西卻陷入流沙生死一瞬間,求救的三毛雖然幸運地見著杳無人煙的無邊大漠終於駛來一輛吉普車,卻沒料到下來的兩個撒哈拉威大漢非但不去救荷西,反而看四下無人竟要輪暴三毛。最後潑辣的三毛死命駕車逃脫,卻在回到原點時跑錯了地方,看不見荷西以為他已沉沒悶死而嚎啕大哭。直到荷西聽到了三毛的呼喊聲才大叫相見,最後拆下車椅增加漂浮面積終於慢慢把荷西拖救上來。有趣的是歷險歸來談起下次還要不要再去撿化石,兩人竟然異口同聲說:「還要!」――這就是他們神仙伴侶像孩子般善良純潔的愛情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