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節錄自《三毛最後一封信》
三毛:「小熊」!如果你回台灣了……,我是「小姑」。你如果回台灣了,請你打醫院……。如果回來的話……。「小熊」!你在不在家?好!我跟你說,我是三毛。如果你明天在台北,請你打醫院。再見!
三毛:眭澔平,我是三毛,你在不在家?人呢?眭澔平……你不在家……?好!我是三毛……
新聞:接下來為您報導「五分鐘整點新聞」,名作家三毛今天凌晨在台北榮總醫院自殺身亡,目前正由警方勘驗中,根據院方表示……
《蒲公英的哭泣》 (作詞演唱:眭澔平 作曲:吳文棟)
隨著那微風飄起,穿越過藍藍晨曦,浮在空中遊戲;
輕輕地飛向異域,連串著如淚白翼,我聽到蒲公英的哭泣。
隨著那生命旋律,穿越過四海天地,愛在心中洋溢;
輕輕地揭開記憶,連串著悲歡笑語,我聽到妳相思的情意。
隨著那青絲一縷,穿越過生死別離,夢在幽冥重聚;
輕輕地旋動心曲,連串著世人猜疑,我聽到妳傲笑在天際。
隨著那沙漠雨季,駱駝已不再哭泣,心卻冰火衝擊;
輕輕地結束孤寂,連串著一生傳奇,妳就像蒲公英的哭泣。
【那一天,妳悄悄走了……】
一月四日的下午到晚上我不斷接到電話留言,各新聞傳播媒體的同業正到處訪問大家對「三毛之死」的感想和看法。我做了五年的電視主播記者與第一線的新聞採訪工作,絕對知道什麼叫做搶手的「應景新聞」,所以我離得遠遠,等待真正沉澱出更澄澈的了悟時,我們再用音樂和文學,為她去找最善美真誠的回答吧!
一月四日下午我從香港回台北、一月五日清晨六點我得趕赴機場,這一夜是無眠了。
整夜我的腦海裡總是想到這個心裡充滿愛的人。她在畫家席德進和作家王大空重病住院期間,曾主動去陪伴他們聊天,還幫他們按摩。探望終身義工孫越叔叔住院的時候,三毛也曾調皮地送了他一架可以刺那些壞護士的小飛機。而現在,那麼突如其來天人永隔的狀況,現在的我還能為她這位摯友做些什麼呢?真教我這處理新聞老練的快手也呆了。
聽到她在答錄機裡留下了兩通留言,我似乎有了答案。看看錶,一點三十分。凌晨的空氣加上子夜的雨迴盪盤旋在冬季台北的街頭。夜雨還真像斷了絃織出的烏絲錦。我知道南京東路那條巷子裡的小雜貨店早已鐵門深鎖,肥嘟嘟的老闆想必正鼾聲大作地睡著,他可能還不知道以後不會再有人來催他進貨了,我是指進那種特級巧克力雪糕。幸好,現在台北住宅區裡二十四小時的超級商店愈來愈多,單單是靠近我家走到三毛家十五分鐘的路程中,在延吉街和八德路的附近就有四家。終於走到第三家我找到了那種脆皮雪糕。
我買了兩支,習慣了。
一面走一面吃,雨滴落在雪糕厚實的紙盒上,很快就凝成一個個晶瑩的水珠。夜雖然又黑又深,卻彷彿讓我再度瞥見碧波中出水的芙蓉,和那即將在晨曦中高舉的風荷,總是悠閒自在地翻滾匯聚著人生同樣際遇的水珠。
走入她曾住的長巷,兩排高高的公寓漆黑懾人的狹擠。
兩點了,正是她整整一天前死去的時刻。我想她的葬禮和告別式可能我都不能參加了。現在,她一定有好多書,有好幾隻玩具小熊,卻獨獨缺了這支雪糕,伴她走在第一段最寂寞的黃泉路上。
我把雪糕塞進了她的信箱,這次,我不必按電鈴……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