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福壽山農場停車場,第二年的獅子座流星雨,觀星的遊客不若往年來得多,一方面是熱潮退了,另一方面是921大地震震斷了前往梨山的主要幹道──中橫公路,交通變得相當不方便,同事開了將近7、8個小時的車,從宜蘭走中西橫貫公路、蜿蜒而上,經歷日、夜、晴、雨、溫、寒種種變異,才來到目的地。一整個晚上,在此起彼落的尖叫聲裡,裹著厚重的大衣、睡袋、雨衣、帆布,連願望都來不及許,就這麼朦朦朧朧地捱到了天明…。
當清晨的陽光照亮身邊一景一物時,我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我們深處在蘋果林與杉林環繞的山巔,周遭花圃上綻放著纖嬝嬌柔的波斯菊(天啊!她們陪我們凍了一夜,竟如此精神!),陽光沒帶來絲毫暖意,卻將一夜厚重的凝霜照得森森凜凜,車頂上、鋪蓋上、針葉上、楓紅上、枝頭的蘋果上,花的嬌容上,所有看得見的東西上,那一層厚厚的霜,是唯一能證明我們這群人昨夜露天橫臥在攝氏2度低溫的福壽山頂上的證物。可惜,當阿波羅的馬車橫馳天際,不一會,這些呈堂證供就這麼給湮滅了、死無對證了。
好冷!
其二
隨著一群來自台灣的房地產記者,大夥假公濟私地接受業者與公關公司的招待,來到日本皇居水源所在、也是富豪仕紳擇地築屋的黃金首選,人文薈萃的輕井澤地區,當地環境清幽,水泉凜冽,原就是歷代文人雅士行吟放歌、築蘆寫作之處。其中,「白系瀑布」與「千之瀑布」是這裡的兩大景點,水質清澈甘冽,水勢娟秀幽雅,雖沒有「疑是星河落九天」的壯觀,卻也文謅謅地潺潺流洩著,煞是可愛。
來到千之瀑布的源頭後,一行人中,已經有幾個意圖強行「染指」這水泉的清白,脫了鞋襪就要踐入。雖說源頭活水,還擋得住這幾隻臭腳丫子的凌辱,但我總覺得這畫面好像有點像在報仇似的。(唉,台灣人的千古仇恨啊!)
像這種事,不管我有沒有活過那種戰爭與仇恨的年代,我都還是想要給他「插」上一腳。二話不說,我也脫了鞋襪,準備在日本歷代天皇水源寶地「下毒」;豈料,才踏進水裡,不到半秒鐘,我是跳著上岸的,「這…,這…..,」來不及把話講清楚,兩排牙已經凍得互相甩對方耳光,直叫著「醒醒、醒醒」。那水,一下子把我雙腳凍得紅中帶紫,寒氣直竄腦門,所有想得到的形容詞,全凍在冰做的腦子裡,出不來了。
穿好鞋子,蹲在石頭上,隨手掬起一握清泉潤潤唇吻,舌尖卻隱隱嚐得出水的甘甜,才想多嚐些,就看到其他人紛紛取出剛喝完的礦泉水瓶,滿滿地裝他一罐子,「準備回家泡茶去也!」,此時,只能徒呼負負,自怨沒有先見之明,備他幾個大桶子,帶回台灣發他一筆!
這樣吧!下回我找個金主合作,就到輕井澤做礦泉水生意,品牌我也想好了,就叫…,對!就叫「天一神水」吧!
其三
紐西蘭,福斯冰河前緣。
當地嚮導扛著跟丁字鎬,帶領我們走在兩百年前還是冰河遍覆的「河床」上,踏著中學地理課本中提到的「冰磧地形」,看著一片片大大小小、稜稜角角、像被巨大力量刮過的冰磧石,對於造物者的力量,實在敬佩得五體投地。
一路上,遍體暗綠色羽毛,鉤喙,體型比金剛鸚鵡大一些,當地特有的野生鳥類KE-A(基亞,以其叫聲而得名),在岩壁與冰河間來回飛舞,數量雖不多,叫聲卻有點懾人心魄,讓人想起中國古典小說「鏡花緣」裏領兵與百鳥之王鳳凰相鬥的異禽「鷫鷞」(不知道有沒有打錯字?),只是,牠們比小說裡寫的小上好幾號,而且也還搆不上那種反派的威儀呢!
別說那鳥玩意了。就說我們一團觀光客終於走到了冰河前緣時,嚮導在稍做解說後,便看準了冰河的一角,用丁字鎬給他「嘿咻」下去(第六感追緝令?!),鑿下一大塊雙手環抱的冰角(有那麼大箇杯子嗎?來一杯三多利吧!),然後,再將它鑿成稍小一點的冰角,說:「這大約是800多年前形成的,越往裡面,年代越久遠…。」
乖乖!冰角還有年份的!
好奇的團員,包括我在內,決定用身體最溫潤潮濕的那個部位──舌頭──來嚐嚐這近千年的冰精雪魄。舔了又舔、嘗了又嘗,除了冰的清涼外,倒沒感覺什麼功力大增、真氣亂竄什麼的。
只是,人家的守身如玉、冰清玉潔,就這麼全給了這群魯男子了。
明朝的幼齒喔!
呼!Jolin!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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