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以各種形式和形象存在於人類心底。
殘酷的、幸福的、暴烈的、溫和的、激情的、溫柔的、悲傷的、快樂的、失控的、理智的、犧牲的、占有的,載浮載沉,用盡一生在尋找岸。
我不敢鬆手,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失去。
卻不敢抱得太緊,怕她感到難受窒息。
我只能望著岸,迷惘不知所措。
我買台筆電,只是為了讓小愛寫小說。
我半威脅半哀求地,讓小愛轉移工作地點,從書房到客廳。
無聊地轉著電視,看著螢幕裡又在你愛我我愛妳的法國美國日本韓國電影。我趴在沙發上,望著她認真敲打鍵盤的側臉。
「Jeux d’enfants…」我關掉電視,笑著輕聲說。「妳是這麼想的吧?小愛…」
「嗯?」她仍舊望著螢幕,心不在焉地隨口回應。
我撐起身子。「兒戲啊!」認真地望著她。「妳覺得,愛情就像小孩子玩的遊戲一樣對吧?先認真的人,就輸了。」
她闔上筆電,輕輕搖頭。「繪里,其實我真的…」
「不。」我靠近她,額頭貼著額頭,我感覺到她急促而躁熱的吐息。「如果,妳只是想解釋,或者是想說些甚麼讓我安心的話就不用了。」她有些慌張地推著我的肩膀。「因為無論妳怎麼想怎麼說,都無法改變。高橋愛,我是認真的。」她愣愣地望著我,原本推著我的手轉而輕攬著我的肩。「妳被我捉住了,逃不掉,死心吧!」
在唇瓣相合前,我聽到她低聲地,像在覆誦什麼密咒般低語。
─我知道,我不會逃。繪里,我愛妳…
我吻著她。
從唇,到頸子,急躁卻不粗魯地拉開領子,下移到鎖骨。
「等、等等。」她輕輕地推拒著。「繪里,那個,不可以…」
我無視於她的小小抵抗,右手探進襯衫下襬撫摸她柔嫩纖細的腰。我輕吻著她敏感的耳廓,傾身把她壓制在沙發上。「小愛,妳剛剛,說愛我的。嗯?」
「可是…」她手足無措地,兩手搭在我肩上。「可是那個…」
「沒有可是。」我靈巧地解開襯衫的釦子,左手已經伸到背後找到內衣後釦。我深深地吻她,狂熱的吻讓我全身的細胞躁動不已。她攬著我的肩,吻順勢往下,臉埋在她胸前,左手輕扯內衣後釦。
「咳咳!那個…」
!!!!!第一個反應是把她護在懷裡以免春光外洩,我轉過頭去,看到阿垣脹紅了臉站在廚房門口尷尬地傻笑。「那個,我很不想打擾妳們。但是,我真的找不到解酒液放在哪裡。而且,我站很久了。」
可惡!!!我居然忘記阿垣昨天喝醉在書房睡覺。
「對啊!里沙很久之前就站在那裡。」小愛拉著衣領,臉紅地開口。「那妳怎麼沒跟我講?」我看著被壓在底下那個傻笑著的傢伙,尷尬。「我一直想要講啊,是繪里一直不讓我講話的。」她無辜地說著,我只好乖乖地道歉然後摸摸她的頭。
「抱歉。」阿垣眼睛飄來飄去,似乎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到哪去。「如果妳們談夠了,可以,拿解酒液給我嗎?謝謝。」
我乾笑著從小愛身上起身,然後手快腳快地把阿垣拉進廚房讓小愛可以趁機回房間換衣服。「不,不要拉我我頭好暈我甚麼都沒看到啦龜井繪里!!!」阿垣虛弱地吼著,然後用力地搥了我一下。
雖然宿醉,可是打人還是,好痛。
「小春她,辭職了。」阿垣靠在我胸前,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我手足無措地望著她,小愛則是心疼地摸摸我剛撞到的後腦勺。
里沙扯著我的衣領,把我整個人從地上拉起來。「我是為她好啊!她為什麼不懂?妳說啊!」好、好痛苦,我快窒息了。「說什麼前輩討厭我的話我就消失吧!甚麼嘛說這種話真的很不負責任。」
「里沙,妳先放開繪里。」小愛焦急地想拉阿垣的手,結果卻反被拖過來一起抱著。「小愛,妳說為什麼她要這樣逼我嘛?發生那種事情我哪有心情去考慮這種事。為什麼她不能諒解?」
阿、阿垣,這算是左擁右抱嗎?我和小愛被她一人一手抱著,力氣大的我們完全無法掙脫。
「阿垣妳,有事慢慢講。」我痛苦地開口,她真的勒得好緊。
「講什麼啊有甚麼好講的?」她放開我們,我摸摸脖子,滿懷感激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我又不是不喜歡她,很煩耶!」她坐在地上,又開始像個小孩一樣大哭。「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她甩開我企圖拉起她的手,抱著膝蓋縮在地上放聲大哭。「給我滾開啦混蛋!久住小春妳這些混帳東西。」
面面相覷,我和小愛驚訝地對看。她瞪大眼,我聳肩,然後一同轉回去望著那個正賴在地上嚎哭的女人。「那種,那種東西…」然後碰地一聲倒下了。
我和小愛只好吃力地把她扶回書房的單人床上。
失去意識的人,真的很重。有時候,會分不清楚重的到底是人還是現實煩惱。
玫瑰是艷麗的。
狂放而火似的紅,狂肆的紅,肅穆的黑,純淨的白,踏著生機盎然的綠,望暗沉的灰。
「美貴她,一直都像個孩子。」沙由其實是認識藤本最久的人,從小學到現在,二十幾年。「而孩子,通常都是最殘酷的。」沙由輕撫著碑上的刻字。「因為她從來不懂事情的後果有多嚴重,她做她想做的,她說她想做的,率性而天真,像個小孩一樣貪玩。」
麗奈輕輕攬著沙由的肩,難得一見地露出溫柔的表情。「她一直對小愛很歉疚,她不知道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她很難過,她常跟我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沙由抬頭望著小愛,雙眼有點浮腫,她哽咽著。「小愛,讓妳得到幸福,是美貴最大的願望。她說,這是她欠妳的。」
我緊緊地握著小愛的手,我感覺到她的顫抖和孤寂,從冰冷的指尖和掌心傳遞過來。「已經,夠了…」她抱著我,溫熱的淚沾濕我的領子。「美貴她,我不怪她,真的。」我輕拍她的背,苦笑著望著沙由和麗奈。
「聽說哭泣的話會讓在天上的人放不下心喔!」阿垣帶著大墨鏡,墨鏡幾乎擋住了半張臉,嘴唇發白,看上去真的好憔悴。「小愛,不要讓大家擔心,嗯?」
麗奈皺眉,不悅地瞪著阿垣。「讓大家擔心的是妳才對吧?」
「哪有這回事!」
「喂,久住的事妳到底打算怎麼辦啊?」阿垣聞言揚起眉用責備的眼神瞪著我,我嘿嘿地傻笑,當作默認。「妳到底喜不喜歡人家就講清楚就好了嘛!何必弄成這樣呢?」麗奈指著阿垣生氣地說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之前也是陷在類似的狀況中。
阿垣低著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不想傷害她。而且又發生美貴的事。我,現在不想考慮這麼多問題。」
「所以妳到底喜不喜歡她。」咄咄逼人,麗奈很有氣勢地指著阿垣。沙由苦笑著不語,小愛哽咽著靠在我懷中,我望著阿垣和麗奈間緊繃的氣氛苦笑。
「我不知道。」阿垣就是這樣的人。對什麼都看得好認真,過於理智,在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前絕對不會輕易開口的人。「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她,而且,公司的規定是禁止辦公室戀愛。」
麗奈很激動,我看到沙由輕輕拉著她的手臂。「她辭職了啊!久住她辭職,因為妳啊新垣里沙。」「麗奈!」我輕聲喝止她,阿垣雙手握拳肩膀顫抖著。「不要說了。」
「這不關前輩的事。」
我們愕然地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久住抱著一大束香水百合,穿著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站在阿垣身後。「道重前輩叫我來的,我們是大學時認識的。」
久住走過來把花放在碑前,望著低頭不語的阿垣。「前輩,造成妳的困擾,很對不起。」她對著阿垣,深深地鞠躬。「是小春太任性太衝動太不懂事,真的很對不起。」
「不、不會啦!」阿垣有些慌張地揮手。我看到對面那兩個傢伙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當然,還有我懷中那個愛哭的笨蛋。「前輩!」久住抬起頭,爽朗的笑容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好刺眼。「在妳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前,可以讓我陪在前輩身邊嗎?」
我聽到阿垣低著頭,微弱地,開口。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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