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內室,周瑜與諸葛亮相對而坐,各執一子。「亮聞說周都督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諸葛亮微微一笑,揚手,棋盤上,一枚白子截住了黑子出路。「好說,臥龍聲名遠播,瑜今日真是大開眼界。」周瑜不動聲色,黑子前後包夾住了白子,情勢瞬間逆轉,白子腹背受敵。諸葛亮放下手中棋子,卻低聲吟道,「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
「哈哈哈哈。」周瑜放聲大笑,打趣地望著諸葛亮。「先生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我周瑜。連二橋於東西兮,若長空之蝃蝀。原句當是如此,對吧?」諸葛亮拱手,誠摯地望著周瑜。「人說周公瑾乃王佐之才,亮本不信,今日一談,果真如此。」
「好說。先生觀此棋局,白子勢大,黑子受圍,當何解?」諸葛亮聞言淡笑,用羽扇在黑白子間劃開距離。「當以此河,決一死戰。」諸葛亮話聲剛落,便聞一道清靈的嗓音響起。「孫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積,三曰火輜,四曰火庫,五曰火隊。行火必有因,煙火必素具。發火有時,起火有日。時者,火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軫也,凡此四宿者,風起之日也。」橋愛柔媚地淺笑,沉魚落雁的容貌讓諸葛亮一時竟移不開眼。「曹操是孫子兵法信奉者。但北方氣候與南方有異,我軍正可以此機大破曹軍。不知兩位以為如何?」
周瑜和諸葛亮兩人相視無語,微楞地望著笑靨如花的橋愛。「好啊!」諸葛亮最先回過神來,擊掌而笑。「周都督,尊夫人真是冰雪聰明,此良策也。不知周都督以為如何?」周瑜若有所思的望著橋愛,微微點頭。「我也以為此乃上策。」
橋愛走到案邊,拿起一顆白子放入眾黑子中。「我聽聞曹操將派蔣幹來勸降夫君,小喬鄙見,以為此人可用。」諸葛亮和周瑜聞言,相視而笑。果然,曹操聽聞周瑜年少有美才,派周瑜舊識蔣幹去見周瑜,希望能說動周瑜降曹。周瑜於是接見蔣幹,將他留在孫權營中作客。
「辛沅!」辛沅一出營帳,就被人喝住。頸上隨即感覺一陣冰涼的觸感,她微嘆口氣,苦笑著望向來人。「刀劍不長眼,滕將軍有話直說便是,何必舞刀弄槍?」
滕鎂桂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卻沒有收回架在辛沅頸上的長劍。「妳力勸主公出兵江東,究竟有何用意?」辛沅微笑,不答反問。「是荀彧叔父讓妳來的?還是義父?」
「回答我!」滕鎂桂沉下臉,不悅地低斥。「沒有誰遣我來。辛沅,我倆相識以久,妳在想什麼我怎會不知!妳明知此戰難以取勝,為何又執意而行?」辛沅苦澀地望著滕鎂桂,嘆氣。「鎂桂,妳滕家舉族南遷,兄長滕冑、滕耽乃孫權之臣。又為何留在此地,為曹軍而戰?」滕鎂桂默然不語,緩緩地收回辛沅頸上的長劍。
「在曹軍攻陷鄴城時,我被兄長辛敞護著,離開了鄴城。我回首遠眺,只見火光敝天,喊殺聲哭喊聲縈繞在耳旁久久揮之不去。」辛沅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神色哀悽。「我被兄長護送到皖,卻忘不了被鐵騎無情踐踏的鄴城。我那時恨過義父,恨他毀我家園,恨他殘酷冷血。後來才懂得我錯了,亂世是殘酷的,要保命就只有征服敵人。袁家乃義父敵人,無才無謀,敗了滅了,都是天命,怨不得人。」
辛沅遠眺彼岸,雖只隔著一條江水,那距離卻拉出了多麼深的思念。「剛到南方的我,感到陌生不適。有天兄長為了使我開懷,於是帶我出外遊獵。也是這時,我遇到了她。」
滕鎂桂揚起眉,淡淡地笑了。「小喬?」辛沅扯開苦澀的笑,輕輕地點頭。「她是個色藝雙全的女子。傾國傾城,彷如出水芙蓉般的美麗。我們一見如故,我常陪著她,奏樂起舞,談論詩詞天文兵法,無話不談。那時我爹剛被命為議郎要接我和兄長回北方,而我竟天真地以為,依我爹的權勢和地位我們可同回許昌就這樣長伴彼此。」辛沅望著滕鎂桂,面無表情地續道。「她拒絕了我。我返回北方後,日思夜想要回南方再見她一面。於是我趁爹和曹休將軍隨軍平下辯時,隻身一人趕到皖見她。可她卻說,阿沅,我要嫁了。」
「她希望妳如此麼?」滕鎂桂按住辛沅的肩,讓她正視自己。「為了一己情仇而致爭戰不休,這真是她想見的麼?阿沅,三思。」辛沅深呼吸,輕輕覆上滕鎂桂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鎂桂,我需要妳幫我。」滕鎂桂望著辛沅誠摯的表情,皺眉猶豫不決。片刻,才彷彿壯士斷腕般地輕輕開口。「好。」
「子翼,明人不說暗話,你遠道而來,莫不是找我敘舊如此簡單吧?」周瑜斟了杯酒,一飲而盡。「我此番前來,只是一心為公瑾著想,公瑾又何須如此懷疑我?」蔣幹佯怒,用力拍桌。「曹軍如今兵臨城下,我擔憂公瑾,才千里迢迢趕到江東,沒想到公瑾卻這般說我!」
周瑜連忙拱手行禮,誠摯地望著蔣幹。「是瑜愚昧,還請子翼見諒。」他為兩人斟了杯酒,舉杯敬蔣幹。「子翼為瑜遠道而來,瑜感激涕零。不知子翼有何高見,可免兩軍對壘,生靈塗炭?」
「這倒容易。」蔣幹釋懷一笑,舉起酒盃與周瑜對飲。「其實丞相此番南下,並無真滅江東之意。只消一人,便可挽救江東黎民百姓。」蔣幹壓低嗓音,神色凝重地望著不解的周瑜。「丞相曾承諾故人,要尋回她失散多年的女兒。而丞相遣人明察暗訪多年,終於得知此女下落。」
周瑜臉色微微一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此女現在江東?」蔣幹見周瑜似有首肯之意,得意地輕笑。「便是在將軍府上啊!」周瑜微挑眉,不解地反問。「竟有此人?敢問子翼所言何人?」蔣幹捻了捻鬍子,緩緩開口。「衛仲道之女,衛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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