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廚櫃抽屜裡住著幾個大小不一的不鏽鋼便當盒,那是屬於中學時代的記憶,我努力回想,模模糊糊的,竟也拼湊不出打開這個便當盒蓋時,是個什麼樣的景象。
存在我記憶中的便當,是學校統一訂購的團膳便當,35元一個,當時還是用保利龍盒盛裝的便當,裡頭有些什麼菜色真的記不得了,但千篇一律倒是記得的,以致於我對每天的便當毫無期待。還好當時身邊要好的同學也同我一樣都是訂便當的咖,中午吃便當時無需上演懷舊戲劇中常出現的青春戲碼──三五好友互相交換便當菜色,或者調侃哪個同學空虛的便當,而這個同學通常也不受班上歡迎,甚至還得找個無人之地快速大口吞完他的便當;還有還有,如果是男女合班的,女生便無法大口咬下排骨肉,一定要將排骨用筷子撕成小塊再入口,越小越好,這個年紀不是大口吃肉的年紀!這些情形於我的青春並不存在。
我極少帶便當,如果有,好像也是前晚的剩菜加上一顆荷包蛋,就是便當的全部了。父親對於屬於他的便當回憶倒是清清楚楚,不外就是番薯簽飯配菜脯,如果遇上一顆荷包蛋,就是難得的恩典。也因為這樣,父親吃怕了菜脯。生活困苦的年代,烈日下吃著冷便當,只想著填飽肚子,何曾想過美味是什麼。
我的便當盒裡具體有些什麼實在記不得,但荷包蛋一擺上去,整個便當看起來就美味許多。大多的菜色總是禁不起蒸飯箱的考驗,青黃萎靡混雜著五味雜陳的氣味,只有荷包蛋仍維持著誘人的姿態,但次數一多,荷包蛋終究也淪為「棄之可惜」的菜色。這樣的便當,我實在無法說喜歡,只是相較於經常性的訂便當,如果一早到校能自提袋中拿出不鏽鋼便當盒,放入集體待蒸的提籃裡,心中還是有一絲歡喜今日終於脫離訂便當的行列,然後望著值日生將提籃送至廚房,彷彿還有一點點不知是什麼的期待。
林桑帶便當上班有一段時日了,帶便當是他主動要求的。不知道林桑記憶中的便當是怎樣的風景,只知道小時蒸便當的工具此刻已換成蒸烤箱,不鏽鋼便當盒也換成了玻璃密封盒,林桑和他的便當有了新的連結。
在這條連結起始端的我,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幫夫君帶便當,看多了日本人妻當日一早現做且擺盤豐富精緻的愛妻便當,我自嘲無法效仿,還是準備便當兼做晚餐於我較實際,充其量只能努力變換每日的便當菜色,讓吃的人不至乏味,如此而已。不過,如果我在便當裡刻劃一顆愛心或一串愛心,林桑必定要找個無人的角落,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決那個便當吧!
爲了維持煮婦的動力,某一天林桑跟我說了一句最能收買煮婦的話,他說:「現在上班最期待的就是中午吃飯時間……」雖不知此話真假幾分,但我確信,便當的美味來自於手做的溫度,能夠溫暖人心的便當就是人間極品。
如果可以,我好想回到我的便當年代,好好感受一下不鏽鋼便當盒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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