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大學的美女多嗎?】
在我開始頻繁使用電子信箱,以方便接收報告後,首封高中同學的信件,是暱稱打著【天才柯人傑】的阿人,信件開頭只留了這麼一行字。。
經過一個多月的觀察,我發現之所以會產生那樣的印象,一方面是因為女學生的人數和比例都較大,使得稍加打扮便有一定吸引力的美女比例增加,另一方面則是傳言的渲染,在最多人注目的台北影響下,似乎也被刻意放大了「美女」的標籤。
收到我的分析解說後,不甘心還是不以為意的他只回了一個字:
【哼】
*
「所以,你有對象了嗎?」
「怎麼連妳也阿人化了啊?」
我對著語氣不知幾分認真的詩織苦笑。
*
十一月初,經過慘烈的期中考初體驗後,我和詩織約了見面,地點約在公館的連鎖咖啡店-曾在跨年的午夜待過的那間。
走下捷運後,我走到約好等待的店門前,卻久久沒見到她的身影。
正當我懷疑是否搞錯地點時,詩織不知從哪出現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陣子沒聯絡的她,現在與過去的模樣有些許的差異:
過去,建立在內外兼備的完美光環,到了愈加重視多元與專業的大學環境後,就像是將耀眼的燈泡圍上燈罩,便再也沒有高不可攀(儘管她本來便不這麼認為)的精英氣息。眼前戴著銀色無框眼鏡、僅只梳理整齊而未作打扮、牛仔褲加上黑色防風外套,氣色有些疲勞的詩織,實難以令初識的人相信她高中時期是校園中的風雲人物。
坐在門口附近、交替聊著「你的大學、系上怎麼樣」、「最近有做什麼」、「有跟誰連絡,誰換新男友…」
而當我說出與阿人在郵件上的互動時,她那不知帶幾分認真的語氣,還是讓我不知道怎麼正常的回應。
「那麼,」我明顯開玩笑的語氣「政大的文藝青年多嗎?聽說那邊有『同居巷』還是什麼的…」
「啥?」
「柏豪學弟要擔心了。」
「怎麼可能-」她沒好氣的聳聳肩「他現在應該要專心念書了,才沒心力想東想西的咧!」
她抬起頭、快速的翻了個白眼,似乎結束了對那個畫面的想像。
同時,我想起了過去高三時的那些日子。
「不過,高三時的我,就常常想東想西的。」
我將空杯子推向桌邊,讓店員順手收至托盤上。
詩織微笑。「如果你不想東想西,那你就不是『王家尉』了。」最後還搖了搖頭。
「回想過去每個時期的我,都會讓我有點搞不清楚『王家尉』到底是誰。」
「即使是現在,我也會在剛睡醒的那一剎那,昏昏沉沉的想著『我還是何詩織嗎?』」
「對『我』來說,『妳』一直都是『何詩織』。」我刻意加重了語氣。
「不過,真正的『何詩織』又是誰呢?『我』嗎?」
「Whatever...free to be whatever you.」
「這句話是哪來的呀?」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噢,這是歌詞。」
心中閃過的複雜情緒,讓我在一瞬間裡,像失語症般的遺落了原有的辭彙。
「綠洲的Whatever.」
*
第二個寄信給我的非大學同學,是個預想不到的對象。
我分析著【Dirty5】可能會是誰的暱稱,開啟名為[王家尉你好]的文字信件後,從他提起暑假的花蓮七星潭的字句中,我才確認他是那位和我聊了不少的短髮男。
就讀靜宜的他,從輔大的同學(也就是那位學姐)口中得知我的消息,先是對我在迎新茶會上所發生的事情感到興趣,接著聽說了我即將在新生之夜所擔任的演出,表達了想來現場觀看的意願。
在信件的後段,他除了問候詩織等人的現況外,也附帶一提般的說台中這對好像「又」分開了。最後,又寫了些僅有聽過名字、甚至完全不認識的樂團名字,像是傳教口吻般的介紹推薦了一番。
我把那些樂團記了下來,抄在高中用的空白筆記本上。
*
新生之夜的前一週,我以賠罪為理由,在公館附近的連鎖咖啡店─上個月才與詩織來過的─等待某人吃完午餐後,才不知何時再從東區坐捷運過來。
套上棉質外套的某人,面帶惡質的微笑走進店內。
「等很久了嗎?」
「沒有。」
「俺倒是等很久了。」
三個月沒見到陳媛琳-明明只有三個月-看起來卻不像活在這個時空裡似的。
這真是太詭異了。
「首先,我只能說-非常的抱歉。」
我作勢低下頭,比起誠意還更多加其他情緒的道歉。
「俺只是等很久了。」
「我還是『俺』?」我苦笑說。
「你說呢?」她先是顯得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然後不懷好意的歪著頭,烏黑的大眼像射出殺人光束般直盯著我。
「三個月沒見面了吧。」她迎上店員正尋求服務的眼神。
「最近考試準備得怎麼-」
「噓!」她打斷我要講的話,對走到身旁的店員點了杯熱可可。
「大杯、不要奶泡…不要開口就提考試。三個月沒見面,難道你沒有話跟俺說嗎?」
在她的惡質笑容面前,我還在思考為何她會開這種有點老梗的電影劇情玩笑時,路過的店員快速的看了我一眼;一幅好像說著「又是情侶起爭執」的表情。
她是故意趁店員走近時,開了這種她不在意,卻可以看見我無計可施的窩囔表情的玩笑。
「妳真的…有那麼氣?」
「你不覺得自己佔到便宜了嗎?」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
等到我終於回過神來,想起去年那部【仙人掌花】的電影時,便已經十月初了-
我錯過了媛琳的生日。
經過審慎的思量後,我硬著頭皮打了封簡訊:
【雖然晚了點,但我不找藉口:誠心誠意的祝妳生日快樂!】
三分鐘後,收到她的回傳訊息:
【Mince,原來你忘記了!t’es CON!】
我花了十分鐘查詢,才知道那些不認識的單字都是罵人的法文。
然後,我打了幾次電話、傳了幾封不同內容的簡訊,都未得到她的任何一個回應。
過了兩個禮拜,她主動傳了封簡訊給我:
【最近在忙,要專心。勿擾。十二月見。】
就這樣,她繼續無視我偶發般的敘述近況的簡訊,使我們兩人再度失去了聯絡,直到氣候明顯轉冷的十二月到來…
*
和媛琳見過面的隔天,下著雨的寒冷午後。突然出現在輔大、像是路上巧遇般的向我打招呼,是此刻應該不在台北的阿人。
相較於稍加變得內斂的詩織,阿人還是一樣輕浮的模樣;耳洞與金髮並未使他看起來更陽光,在撐著傘的陰影下,反而散發些許不羈的邪氣。
「咦?你今天沒課嗎?」我慢條斯理的打開摺疊傘。
「有課啊!」他慢慢的走近了我。
「翹課。」
「乖學生,你沒翹過課嗎?」
「柯人傑!」
「王家威!」
我們兩人的手掌在空中互擊,響出清脆的「啪」聲,頓時讓不少學生朝我們看了一眼。
「恩…」他像是正在評量什麼的摸了摸下巴。
「喂!別傻站在這裡了,跟我去別邊坐下來聊吧!」
「去哪?」他的眼神正跟著一位馬靴美女移動中。
「就餐廳坐坐好了。」
「恩…不然,你待會還有課嗎?」
「有。」我看了看手錶。
「很重要的課嗎?」
「通識-幹麼?要來旁聽喔?」
「翹課吧!」
*
在前往政大的車程裡,阿人解釋他找到我的方法,是利用網路查詢大一必修課的教室位置。除非我翹課、或是臨時更動教室,不然要這樣堵到我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所以,當我們到達了政大,便利用了相同的方式,等著一無所知的詩織。
在她走出教室、大步前進而未查覺我倆時,阿人不出聲的跟了上去。
「同學,請問可以跟妳做朋友嗎?」
反射的回過頭來的詩織,在看到阿人那賊笑的表情後,收起短暫的驚訝神情,忍不住揍了阿人一拳。
稍晚,在幾天前和媛琳來過的同一間連鎖咖啡店內,裝作沒看見店員胡思亂想的眼神,我和詩織聽著阿人對他系上的諸多敘述與故事。在詩織離開座位到洗手間後,阿人伸出食指與中指,在嘴唇上前後移動-示意他要去抽菸。
先回到座位上的詩織,臉頰邊還有些濕潤,似乎剛才洗過臉的樣子。
「明晚要約幾點?」
我指的是阿人回來的最大目的-他的二十歲生日;一個月前與詩織來到咖啡店時,就提到了阿人可能會在此時回台北。
所以我們兩人才沒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
「我白天還是要去補習班打工。所以,我想想…」
「新店的話,去公館也還算方便,捷運也不用轉車。」
「那妳決定幾點方便,我再來訂位好了。」
走回店內的阿人,並未直接走回我們身旁的座位,而是走到吧台前與店員攀談。
詩織看了阿人一眼:「你還有約哪些人啊?」
「跟我們一起吃飯的嗎?像毛哥、佳惠、以前社團的莊依依…柏豪要來嗎?」
「他說他剛好有事。」她淡淡的說。
「喔、恩…那再加上我們兩個。差不多就這些人了。」
「那她呢?」
*
「一直都沒連絡。」
「咦?」
發出疑惑聲的,是刻意多留在台北幾天、看完我在新生之夜表演的阿人。
走出夜晚的輔大校園之前,我回答了上週五在咖啡店時,詩織所問的相同的問題。
我想起與媛琳見面時,她輕鬆的提起同樣的問題,卻在聽見我同樣的回答之後,先是質疑的打量著我的表情,後又像是聽說了貓在學狗叫似的,一臉「這真是難以想像」的表情。
為什麼,他們的表情都變得如此驚訝呢?
「應該還活著。」我試著開玩笑的說。
「你是跟她吵架、還是怎麼了?連你都連絡不到她?」
「『連我』?你們連絡不到她才詭異吧…」
「我有收到她祝我生日快樂的mail。但是…」阿人皺起眉頭說「之外就沒有任何訊息連絡了。」
「詩織說,手機經常打不通,連她家裡的電話也換過號碼的樣子。」
「恩…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應該是-」
「花蓮。」
「噢…沒感覺什麼異狀啊!」阿人不解的說。
「大概是需要時間吧!」
「啥?」
「時間啊~」
「所以是需要啥時間啊?」
「我怎麼知道。我也需要時間去知道需要什麼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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