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日子裡我們討論寂寞
特別是十二月的下雨的夜晚
氣溫驟降至肋骨低緣處
你比我先睡著了
你底夢中遍地野長紫色鳶尾花
花藤蔓延開來像火
纏繞且觸摸我受凍的青寒的肌膚
我們輪流鑽進棉被
你脫下自己像脫下一件風衣
掩蓋我胸膛冰涼的初雪
你是被祝福的聖潔的噴泉
你的藍色遮蔽一整座著火的廣場
火燒上眉毛人都爬上了樓
一層又一層他們看起來多麼像蛋糕
多麼甜而鬆軟，像少年夏卡爾說過的：
「在我的內心世界裡
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多麼希望此刻讓他們盤腿坐下
披著各自的繡花袈裟
胸膛貼著肩膀貼著頭髮貼著臉頰
一個個喫著佛手柑那樣靈巧而溫和的
人與世界的關係還存在嗎？
最最親愛的日子裡
寂寞比我的心還冷還堅硬
讓我醒著像洞窟的鐘乳石
在別人的夢中不斷滴著眼淚
你睡著了像蜜蜂吻起來像鹿
像一條河流了很遠很遠
才來到我身邊靜靜地躺下了
那麼久了你不累嗎？
那麼寂寞你還不懂嗎？
這裡有床你躺下吧。
這裡有路你就走吧。
我撫摸你的捲髮
烏黑如鴉群那麼漂亮神氣
在鐘乳石窟四處飛散著
時間的殘屑與眼睛裡的雨
這樣的日子我們擁抱與進食
每天早晨喫半顆蘋果一粒維他命
如此練習勤勞不懈怠地活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那麼寂寞
是不是因為曾經年輕過
以後勢必變形為哀傷的野獸
你開始老了，頭也禿了
下雨的時候我依然那麼那麼眷戀你
沉默的無光的森林深處
有人持續地夢著無言的荒廢的王國
我們被困在廢墟裡
盤腿坐著互相對看
多麼好的時光啊
多麼美妙的日子啊
醒著說話就像一顆星星碰撞另一顆星星
摩擦出的微小的火燄
你是承載
我是危樓
你是微光之舟
我是霧中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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