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月18日起至5月4日,台北中正紀念堂將舉辦「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透視維梅爾」展覽,重現荷蘭畫家維梅爾(Johannes Vermeer 1632-1675)傳世的作品。維梅爾的一生短暫作品不多,惟僅37幅(34幅真跡以及有爭議的3幅)的畫作裡頭就有10幾幅是出現着珍珠!
如《持魯特琴的女人》(Woman with a Lute)《戴珍珠項鍊的女人》(Woman with a Pearl Necklace)《寫信的女子》(A Lady Writing a Letter)…《坐在鍵琴前的女子》(Lady Seated at a Virginal)尤以《戴珍珠耳環的少女》(Girl with a Pearl Earring)大家最是“眼”熟能詳,堪與達文西《蒙娜麗莎的微笑》的巨畫齊名媲美。
維梅爾善於處理光影,畫作裡是呈現一種所謂“Vermeer light”的風格,讓觀賞者感受到各種光源對畫作裡的影響,體認到『光』此元素所帶來的視覺變幻。
至於以珠寶界譽為四王一后(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珍珠)永尊后座的珍珠與光線相結合,在畫中演繹典雅的儀態,呈現純潔的品性,射散內斂的色澤,則又是一絕。
維梅爾這樣的發想到底如何而來?若拿“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仔細做個分析的話,答案就藏在“螓首無眉、藍色頭巾、光瑩珍珠”的裡頭。
首先,美女條件的螓首“蛾”眉怎麼變成螓首“無”眉了呢!
原來畫家考慮到的是,眉毛會分散人們對女孩眼睛的注視,所以沒有將它給入畫,這您發覺到了嗎?還有,兩眼珠的左上方加上白點,起到畫龍點睛之效,微張的下唇中間、兩嘴角凹處,潤飾性的點上淺白色光點,更增女孩幾分嬌笑,如此也使“皮膚白皙如凝脂、美麗脖頸像蝤蠐、齒如瓠籽白又齊、額頭飽滿眉不要、微微一笑梨窩妙、美目顧盼眼波俏!”的美女形象更為逼真,方才成為栩栩如生的美人圖。
那“藍色頭巾、光瑩珍珠”又有什麼秘密可說?
藍色頭巾的顏料,據專家分析是研磨過後的青金石加亞麻仁油調製而成,光線將頭巾的顏色才給灑掃得無比自然,難怪吸引人們的目光到如此醒目。此群藍(Ultramarine Blue)顏色是受到明、清時期中國運往荷蘭的青花瓷之影響,荷蘭東印度公司遂由阿富汗運回青金石,也促成往後荷蘭“台夫特藍陶”(荷文Delfts Blauw)的一種陶瓷特色。
光瑩珍珠的來源,海運大興的荷蘭帆船由西往東繞過南非好望角,到東方所經過的航線如:紅海的埃及,阿曼灣的阿曼,波斯灣諸國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巴林、卡達、科威特,印度洋上的馬爾地夫,斯里蘭卡西邊的馬納爾灣,印度東部的孟加拉灣,此些地方島嶼星羅棋布灣內風平浪靜,自古以來都是盛產珍珠的珠棚。
當以貿易轉動地球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為世界第一家股份有限公司時,維梅爾居住的城市---台夫特,亦是該公司在荷蘭國內的六處據點之一。以往歐洲許多國家立法規定,須按社會地位及身分等級方可配戴的珍珠飾物,到了十七世紀海上貿易盛行,身居貨物集散地新貨無奇不有,維梅爾的畫作裡珍珠是挺自然的頻頻出現了。
維梅爾,對群藍這種藍色非常的喜歡,畫作裡沒少用此顏色來入畫,即便一些需要以綠色作呈現的,他都以群藍色加黃色來增加層次感,卻不直接使用綠色顏料。畫作另外一些其他繪畫的顏色,他亦如此處理!事先塗上各種不同顏色的色塊,接著陸續畫上該有的顏色,讓色中有色的原樣十足顯現出來。正如《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小說或電影裡,維梅爾與畫中的女主角對話的情節:
「雲是什麼顏色的?」
「白色的啊,先生。」
「是嗎?」…「一點也沒錯,現在妳再看看雲裡面有什麼顏色?」
「有一點藍,而且也有黃色,還有一點綠。」
(天空白雲的顏色 真的就只有純白嗎)
即便大家都認為雲是白色的,透過光線的照射,經過用心的觀察,不說女主角的麵包師傅女兒,就連你我也會發覺,原來白雲裡頭還會帶點其他不同多元層次的顏色,道理倒像珍珠層一層又一層包裹起來的珍珠。
像是白色系的阿古屋珍珠,會出現多種不同的本體色調來,例如:純白色,反射的輪廓上沒有其他顏色,眼睛出現的反射色為一致的白色。白・粉紅色,在反射光下及全體的色調上,可見淡淡的粉紅櫻花色。白・綠色,珍珠全體看來雖說是白色,不過在反射的輪廓上可見綠色的反射光。白・藍色,僅帶點微微的藍色,說不定很難發現,可是卻能感覺到反色光的微微藍色。
(白色系阿古屋珍珠由右自左,純白色,白粉紅色,白綠色,白藍色。(圖片提供:日本田邊真珠養殖場)
(灰色系阿古屋珍珠由右自左,灰綠色,純灰色,灰粉紅色。(圖片提供:日本田邊真珠養殖場)
(金色系阿古屋珍珠由右自左,金粉紅色,金綠色,純金色(圖片提供:日本田邊真珠養殖場)
或是金色系的阿古屋珍珠同白色系一樣,金色的表面也會有所不同,純金色、金・綠色、金・粉紅色。灰色系珍珠的純灰色、灰・綠色、灰・粉紅色,珍珠本體都有著微妙色調的差異。
自《窗前讀信的少女》(Girl Reading a Letter at an Open Window)的這幅畫開始,維梅爾擷取透過窗戶的光線來表現畫中人物及景物。荷蘭雖是出太陽的時間很少,卻是個四處有水的國家,只要一有陽光,即會看到天空、建物、人物的倒影在水面上相映成色,情況倒是與珍珠需要光線的潤澤一樣。
是不這樣子的因素,維梅爾才想到拿珍珠來入畫,以光線作媒介,構成如此這般絕妙出色的組合呢?當然不是!純然這只是一種靈感上的巧合。倒是真正發現珍珠“光輝”到底如何形成?日本真珠科學研究所(PearlScience Laboratoty 簡稱PSL)的所長小松博士在某個機緣下發現了此一原理。
歷經十餘年研究的歲月,所長總結珍珠光輝由來的結論是,將珍珠層當作是一種多層膜干涉濾片的情況下,能見到分色鏡的效果;也就是說將可視光,分成反射及透過的干涉色,按此,該所也發明一種『極光景象儀』的儀器來做光輝的觀察及分級。
反射的干涉色,當光源離珍珠較遠的時候,自珍珠球面反射的光源僅有小小的白亮區塊,將此放大觀察,可明瞭到原來顏色的產生是與入射角有關,如果將光源完全貼近珍珠,珍珠下半球體出現反射的干涉色,強弱一目瞭然,最強的可稱之為『極光』。
透過的干涉色,穿射進入珍珠層內的光線在層內擴散,經過折射再度由珍珠層穿出,產生所謂的透過干涉色。珍珠是球體的緣故,干涉色會自各個方向反射出來,且該顏色,因為珍珠層分色鏡的效果,反射產生補色關係,珍珠的上半球體可見到透過的干涉色。
(珍珠極光景象儀)
沒有『極光景象儀』設備的一般店鋪或家庭,想知道珍珠光輝的強弱,只需將珍珠放在白色帶有光澤的軟布上,布料經全反射出現的光,形成一種平面的光源照在珍珠的下半球體,這樣亦可作為觀察珍珠光輝的效果。
若還想看得更加仔細,另外,也可做個簡單的道具來看得一清二楚。方法是在一個紙箱內放上螢光燈,接著以乳白色的壓克力板當蓋子,蓋上螢光燈作為隔板,四周環境要保持漆黑,接著隔板上頭放上珍珠。那麼珍珠的下半球體,會出現紅到藍這種環狀的光輝顏色,這也就是珍珠的反射干涉作用。
透過的干涉色,白色珍珠的上半球體,出現如上所說的紅到藍的環狀光輝狀態,不過,與下半球體產生的顏色成相反,也說是形成所謂的補色關係。但是,像黑色珍珠等因珍珠本體色深的緣故,光線無法穿過,是無法在上半球體看到透過的干涉色,惟僅在下半球體才可觀察到反射的干涉色。
球體珍珠表面的頭頂部、周邊部、周緣部,會出現強弱不同干涉色的光輝,與珍珠卷層的厚度有關,包裹珠核的珍珠層倘若太薄,珍珠顏色不僅不好看,珍珠產生的光輝也會不足,因此,阿古屋珍珠的珍珠層通常得在0.4mm以上的,南洋珠的卷層需在1.0mm之上,珍珠光輝才會有最佳的『極光現象』產生。
維梅爾『戴珍珠的女人們』一系列畫作中出現的珍珠首飾,不是耳環就是項鍊,且項鍊都是頸圈(Chocker 約14~16英吋)這種剛剛好套住脖子的短頸鍊居多,原因是此兩項,在靜態圖畫裡讓人是最容易看清楚的首飾。
成就一顆光輝明亮的極光珍珠,雖只需1到2年的時間,不過它可是萬中選一方才可得!屬於名畫中名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那顆珍珠將近350年的歷史,就不曉得它能否經得起歲月摧殘,保有當初的晶瑩耀眼呢?
對此,查閱了相關資料得知1993~94年該畫作曾做過大規模的修復工作,才將泛黃的茶色臉孔恢復成粉紅色,耳環珍珠的3處折光,判明原本僅有窗戶照射及白色衣領反射的這兩處,去掉因顏料掉落貼附其上多餘的第3處折光…另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發現是,假如沒有兩眼珠、下唇中間、兩嘴角凹處、珍珠左上右下的這些淺白色域,形成與光線的相互交流,那麼《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也沒有生氣蓬勃的效果,倒成為暮氣沉沉的女孩了。
珍珠戴久了,同名畫一樣都是會變髒、變醜,這又要如何清潔保養呢?
珍珠層由數百至數千層的微細結晶層所構成,層層包裹起來的情況,宛如包心菜一樣,倘若最外面的那層髒了、壞了,我們不都是將把它剝掉,然後使用露出漂亮顏色的那層不是嗎?
按此,PSL是發明出直接清潔珍珠項鍊的『珍珠光輝修復機』可以刷掉珍珠表面1、2層(約1/1000mm)骯髒的表面,重新恢復美麗樣貌,原理就像清潔牙齒做刷牙的動作即可,不需將真牙、假牙卸下,來做清潔是同樣的道理喔。
(『珍珠光輝修復機』的作用,就像這段閩南語四句仔『珍珠戴到白蒼蒼,囥到甡菇真不甘,拿來紡到水噹噹,予汝閣再戴十冬。』一樣。)
(經『珍珠光輝修復機』清潔過後的珍珠項鍊,恢復了原有干涉色的光輝,請看清潔前與清潔後明顯的差異。珍珠光輝的優劣,本來就取決於珍珠層的細緻與厚度。優質的,即便若干年後不再光瑩如新,但只要經過珍珠光輝修復機的清潔,您就會了解何謂“天生麗質難自棄”了!圖片提供:日本真珠科學延究所)
“九分靈魂與一分血肉”的珍珠,除那一分的珠核外,大小、形狀、顏色、光輝、瑕疵即是它的靈魂所在,當中又以無數細膩的珍珠層,層層包裹創造出來的“光輝”為珍珠的魂中魂,在您看過《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畫展後,將可證明這點應該不會言過其實吧!
(記得要來看分離兩地的《戴珍珠項鍊的女人》---柏林國立美術館 與《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海牙莫瑞修斯博物館 戴珍珠的姐妹們聚首於台北喔。)
~本文刊登於《珠寶世界》Vol.57 2014年1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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