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
【第二夜】
十二月二十二日，星期天的晚上七時半，穿著運動衣、揹著旅行袋的霖從健身房步出。
略帶忐忑的翰正倚在欄杆前，等待著他。
「嗨！」霖似乎不是十分驚訝。「從美國回來了？」
「你好！」翰對他一笑。
「不是在等我吧？」霖雙手交疊，瞇起那雙永遠都像沒有睡醒的眼睛。
翰聳聳肩：「我不知道怎樣可以找到你，聽說你每個星期天都會來做運動，便來碰一下運氣。」
霖笑著伸了伸舌頭：「真榮幸啊！」說著把頭湊近翰，喝了一口翰手上拿著的一杯果汁。
當霖的嘴巴湊過來時，翰的心跳停頓了一瞬。
「好甜的西瓜汁！」霖用手勾住翰的脖子，再喝了兩口。
翰在心裡問：「會是他嗎？」
「一定是人家弄西瓜汁時欣賞著你的酒渦，所以西瓜汁才這麼甜吧！」霖向翰眨了一下眼睛。
「你還是這麼孩子氣。」有了昨晚的經驗，翰不敢再說那些「我把一切都忘了……」之類的說話。
「是嗎？」霖搭翰的肩膀：「那我們去哪裡？」
「你有約會嗎？如果沒有，去吃飯好嗎？」翰看著霖，雖然長頭髮已經剪掉，可是似乎和在五件前拍照時扮鬼瞼的他沒有兩樣。
「也好！不過我想先回家把東西放下，換件衣服再出去好嗎？」
翰看看腕表：「現在時間還早，可以啊！」
「放心，我家就在附近。」霖高興的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在路上，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翰的肩膀。
「看來，我和他的關係是滿不錯的啊。到底會是他嗎？」翰一邊和霖在調笑，一邊在心中猜想著。
「喂！笑一個！我要看酒渦！」霖在翰耳邊說。
翰用手肘撞他一下：「你煩不煩啊？」
＊＊＊
「你的家，還滿漂亮的嘛！」翰在客廳四下參觀。
霖一邊脫下運動外套，一邊走進房間：「你坐一下吧！我去洗個澡。」
翰很快就在電視機上面發現了一張放在照片框裡的照片。他走過去拿起來，照片裡面除了霖，還有一個和他年紀相近的男人。
照片中的霖正用雙手從後抱著那男人，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啊，原來已經有男友啦……」翰敲了自己的頭一下：「笨蛋！這麼多年了，以他的條件，當然會有吧！」
翰走到窗前，想著：「他所以見到我的時候，這麼的沒有芥蒂，可能就是因為他已經有一個感情穩定的男友吧！」
想到這裡，昨晚看到志後的不安情緒稍為減少。
「剛才近看他的臉時，我有心跳的感覺耶……可是，這種感覺有點陌生，好像就是缺少了甚麼的……」
忽然間，一雙手臂從後抱著他。
「你嚇了我一跳耶！」翰的鼻子嗅到從霖身上傳來的沐浴露香味。
「你的膽子是這麼小的嗎？」閉上眼睛的霖用他那比一般人大一點點的鼻子輕輕的碰觸翰的耳朵。
「不要玩了吧！」翰正想再次用手肘撞他一下，才發現原來霖身上只圍了一條白色的毛巾。
霖沒有停下來，溫柔的吻著翰的頸部。
翰的心跳加速。「喂！我們不是要去吃飯嗎？」
霖舐了一下翰的耳垂：「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好吃啊！」
翰感到霖壯碩的胸肌正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背部，回頭把他推開。
霖側著頭，笑說：「你甚麼時候學會臉紅的？」
「我……我不是來和你……幹這件事的。」翰的心跳很快。
霖甩了一下還是濕的頭髮：「你不是說過我這個樣子最性感的嗎？」
翰不希望昨晚的事情重演，所以他不想說會傷害霖的話。「這其實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只是……這不是我這次回來的原因，也不是我來找你的目的。」
「是嗎？」霖笑著嘆了一口氣：「就是說，我已經不能引起你的興趣了？」
「當然不是，你的人很好；而且，你那雙眼睛，實在是很吸引人，身型又這麼的好看……」翰看著他：「我想，我很明白我那個時候為甚麼會喜歡你。」
「喝完了甜甜的西瓜汁，連嘴巴都變得甜起來了耶。」霖雙手交疊，讓手臂肌肉的線條更明顯。
「我們以前……也是這樣的嗎？」翰垂下頭，不太敢再看著霖。
「以前怎樣是以前的事，想那麼多幹嘛？」霖一步一步的走向翰。
「我和你……」翰抬起頭，才發現霖的臉已經在面前。
霖輕聲的說：「我們以前，就是會這樣啊……」說著用鼻子輕輕在翰的鼻子上摩擦，互相感受著對方的鼻息，然後將臉靠在翰的臉上，分享各自臉上傳來的溫暖。
「你……」翰胸口起伏，呼吸急速。
「別說話，把眼睛閉上。」霖將兩隻手指放在翰的嘴巴上。「看看會不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就是我以前會和他做的事？」翰閉上了眼睛。
霖雙手環抱著翰，先在翰的臉上吻了一下，然後再吻在他的唇上。
不知道在甚麼時候，翰的雙手也放到了霖的腰上。
＊＊＊
躺在床上的翰看著天花板，心中空白一片。
「甚麼時候了？」旁邊的霖問。
翰伸手去找放在床邊的腕表時，看到了另外一張霖和同一個男人的合照。
翰坐起來：「他……是你的男友？」他開始覺得後悔了。
霖看到他的樣子，禁不住笑了出來：「他今天晚上不會回來的了。」
「你說甚麼？」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說，他公幹去了，過幾天才回來……對了，你沒有那麼快就要回去吧？」霖揉了揉眼睛。
「這裡是你和他的……家？」
「怎麼了？」
「你們都已經住在一起了……你怎麼還可以……」翰用手按住自己的前額。「還要在家裡……」
「還是在我和他的床上啊！」霖始終在笑：「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翰很激動：「你還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你到底是甚麼樣的人？」
「拜託，剛才幹的，好像不單是我一個啊！」霖抓住翰的手。
翰甩開他的手：「所以我現在很後悔！但是為甚麼你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似的？」
「你不是很懷念從前的嗎？我們以前在一起的那段時候，難道我們各自就沒有男友了嗎？」
翰全身一震：「那個時候，我們都各自有男友？」
「其實應該說，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走在一起了，即使各自的男友都已經換了也一樣啊！」霖自信的笑著：「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抗拒不了對方的魅力吧！有時候不小心對望了一眼，就會忍不住了……」
翰的聲音在顫抖：「就是……就是當我和志在一起的時候，我和你也……」
「當然啊！」霖用手指點了翰的鼻子一下：「你今年只是二十八歲，心態這麼快就變老了？這麼認真幹嘛？」
翰沒有說話，只是一一把地上的衣物拾起再穿上。
「從剛才看來，你的身體一點也沒有變老啊！」霖繼續悠然的躺在床上。「所以說，還是不要想那麼多比較好，否則會長白頭髮啊！」
翰拿起腕表載上的時候，故意避開了不看那張放在床邊的合照。
「看來，你是不打算和我去吃飯的了？」霖看著正在穿上外套的翰。
「你到底明不明白？其實我……其實……」翰頓了一頓，嘆了一口氣：「算了吧！說不說也沒有分別。」
「他二十七日才會回來，這幾天你還是可以來找我……」霖坐起來。
「再見。」翰走向房門。
「在你走之前，可以笑一個嗎？我要看酒渦！」霖凝視著翰的側面。
翰走出門外，把門關上。
「吝嗇鬼！」霖躺回床上，閉上眼睛，腦海竟然出現了最初認識翰時的片段。
翰走到街上，忽然覺得有點寒冷。
走進路邊的電話亭，翰撥了一個電話。
「不好意思，是我……我是翰，昨晚的那個……」
＊＊＊
「我想，即使在以前，我和霖也應該不算是情人吧？」翰喝了一口檸檬茶。
佑吞下嘴裡的意大利麵：「對於你來說，怎樣才算是情人？」
翰呆了一呆：「至少，不單是肉體上的結合，還有感情上的交流吧！」
「或許，你和霖之間也有感情啊！只不過，並沒有強烈到非擁有對方不可吧？」佑把一片蘑菇放進口裡。
「你認為這樣也算是愛嗎？」翰用吸管撥弄杯中的檸檬片。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是這麼嚴格的話，可能連志……甚至其他的幾個也都不算是你的舊情人啊！」
「應該，至少有一個……我是愛過的吧？」翰又把照片拿出來看了一下。
佑低頭，繼續吃著他的意大利麵。
「你一定覺得我很傻吧？」翰看著窗外：「我也對自己說過，既然忘掉了，就算了吧！可是……我總是覺得，有一些東西我是應該尋回的……」
「只要自己覺得是值得的，就去做吧！」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便條，放在翰的面前。
翰拿起來看，上面寫了一家餐廳的地址。
「明晚七時，仁會在這家餐廳等你。」
「你替我約了他？」
「我打過電話到酒店給你，可是你不在，所以先約了他。」佑抬起頭：「你有空吧？」
「我在這裡沒甚麼朋友……應該說是沒甚麼我還記得的朋友。」翰苦笑。
「你真的不吃東西？」佑拿餐巾擦了擦嘴巴。
「今天沒甚麼胃口。」
「還喝冰的檸檬茶呢！不會覺得冷嗎？」
「是有一點點，可是跟美國比起來，這裡的冬天真的不算是冷。」翰搖了搖頭：「美國的冬天，真的很冷很冷……」
─第二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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