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故事》
二、當時的月亮
「看 當時的月亮
曾經代表誰的心 結果都一樣
看 當時的月亮
一夜之間化做今天的陽光」
當老師問起那個去了美國唸書的同學的近況時，你說他很好……
我只是在一旁微笑。
那個同學，曾經讓我覺得很困擾……
大概兩年多前，一天下班的時候，我碰見了他，我興高采烈的走過去跟他打招呼。
他回過頭來，用非常冷漠的眼神看了我一下，然後走了。
我的心中很不安，也完全猜不透其中的原因。
在學校時，我和他也不是很熟，也沒有聊過很多……
可是，怎樣說也不至於在街上碰到我時要裝作不認識吧？不對，就是看到不認識的人，眼神也不會那麼冷漠……
往後的幾個晚上，這件事一直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不到一個星期，我竟然和他在另一位老師的葬禮上再次見面。
到了約定的地鐵站，我只看到你和他。由於前幾天的陰影還在，走向你們的時候，我心中戰戰兢兢的。
可是，他轉過頭來，給了我一個善意的微笑……
那時候，我鬆了一口氣，差點就忍不住說：「我前幾天在灣仔碰到你耶，你沒有看到我嗎？」
可是，心裡總是覺得有點不妥，很多次想說，最後還把話吞回肚子裡。
看到你和他喋喋不休的，我忽然想起，你和他，其實關係不錯……
在學校的時候，曾經有一次，你在很多人面前大聲的取笑他和他女朋友的事。
後來，我把你拉到一旁：「你還是不要亂說話比較好……我聽說，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你笑著說：「沒關係啦！」
「怎麼會沒關係？人家剛分手，你還拿他和女朋友的事開玩笑？」我覺得你是玩得太過份了。
看到我這麼認真，你只好說：「他們沒有分手，只是因為準備高級程度會考而暫時不見面吧！」
我不太相信：「你怎麼知道？」
你一字字的說：「他自己說的。」
連他身邊的好朋友都不知道的事，你竟然知道，我當時真的很驚訝。
你自豪的說：「想不到像他這樣的乖寶寶，私底也會有心事和我這壞份子分享吧？」
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和他有著別人不知道的交情。
只是我一直都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我們一班同學在出席葬禮後去了吃飯。
在對話裡，我知道原來你和他兩個人常常會在下班後去喝東西喝天；反而是一些以前在學校和他很要好的同學，畢業後也沒有和他見過面。
如果是循著「你」的方向去想的話，我想，我似乎可以整理出一點頭緒了……
可是，我還是叫自己不要亂想。
幾個月以後，我有天接到你的來電。
你說你和幾個同學在一起，問我要不要去……
說著說著，你說到了他。
「你知道嗎？他到美國唸書去了。」
「是嗎？我沒有聽說過。甚麼時候的事了？」不知道為甚麼，我的心中隱隱有點不安。
「幾個星期以前吧！」
我忽然衝口而出：「那……在他離開香港以前，你有沒有和他到甚麼地方去狂歡一下呢？」
剛說出口，我已經覺得後悔了。
「有啊！我陪他去了同志酒吧……」你興高采烈的說。
「對了，你剛說你們在哪裡啊？」我以異常迅速的速度把話題扯到別處。
可能你也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沒有繼續把之前想說的話說下去。
有甚麼人會在自己到外地以前請別人陪自己去同志酒吧？
我想不到第二個答案……
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衝擊。
你從來沒有說過像「如果我喜歡男生，我第一個就喜歡你！」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因此到底世界上有多少個喜歡你的男生，到底我排的是否第一位，根本不重要。
我關心的是，他會否影響我在你心裡面的印象？
決定要離開你，其中的原因就把要我們的關係保留在最美好的時候，讓你在想起我的時候，至少會微笑一下……
他的出現，會不會讓我在你心裡面的印象變得模糊了？
你會不會把我和他歸納成一樣的人？
看來，他確實比我更加的進取，如果他對你做了甚麼，你會不會覺得我也是那樣的人，就連我也一併惱恨呢？
我就是怕會傷害你才選擇離開，如果到最後你還是受到傷害，那麼我那時候做的決定有甚麼意義？
雖然，至少傷害你的不是我……
可是我又會想，如果我還在你旁邊，就是不能夠保護你，至少可以給你一點安慰吧！
畢竟，能和你說這個話題的人應該不多吧？
以前就是多麼難過，我也沒有對自己當時的決定後悔過……可是這一次，我真的感到非常的困擾。
我，真的錯了嗎？
把這件事憋在心裡好一段時間，終於忍不住在一個晚上告訴了我的幾個好朋友。
（只是，我沒有說那個「他」是誰……）
「反正他又不會喜歡上那個人的，不過是那個人自作多情罷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而且那個人又已經不在香港了，甚麼都應該過去了吧！」
「你只知道一點點，卻一直在瞎猜，當然很不好受了……」
「對啊，真的想知道，就去問他啊，反正他本來就打算要告訴你的，對吧？」
「不過，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啊！」
雖然要好朋友擔心讓我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把話說出來後心裡還是覺得舒服了一點。
回家之前，朋友問我：「為甚麼不說那個人是誰？」
對了，為甚麼不說呢？
我想，他可能會不想別人知道吧！況且，他又沒有對我承認過，只是我自己在想吧。如果單單憑著我的推測，就去告訴別人，總是覺得不太好……
想著想著，我發現，我好像對他一點怨恨也沒有……
沒錯，我為了甚麼原因要去怨恨他？
我憑甚麼說他不好？我又憑甚麼認為他會傷害你？
說不定他讓你很快樂呢？
我自己也曾經站過在相同的位置，我不是應該比其他人更明瞭他的感受嗎？
他只是比我更勇敢吧！
如果那天他裝不認識我，是因為他覺得我討厭，也是可以瞭解的。
想一想，如果說他在學校的時候對你已經有著不一樣的感情，看到我和你整天待在一起，他會有多難受？
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想過其他的人……
這樣說來，首先令對方難堪的，反而是我。我又怎麼能去責怪他？
或許和我比起來，他後來和你的關係更親密，但是那又如何？
我說過，那兩年給我的，已經足夠了。
我要永遠保存著的，是當時我們美好的一切，只要我繼續的抱著它，它就永遠在我手裡……
如果我左顧右盼，總是想多要一點，說不定一分神，手一鬆，反而會把它打破……
所以，即使有機會，我也沒打算要再問你關於他的事。
那是《他和你的故事》，和我沒有關係。
如果那個故事是讓你快樂的，我會替你高興；如果不是，我也只好希望那些讓你不快的事會過去……
就像你生命裡的其他際遇一樣，好的壞的，儘管不能陪著你，也希望你自己能勇敢的去面對。
我還記得，在你外公去世後，我給你的卡片上寫的鼓勵說話……
在給你祝福以外，我也會一直提醒自己要堅強。
「我真的很欣賞他。」聽到一位同學有當神父的念頭，你這樣對我說。
「是嗎？哪方面？」
「各方面，特別是……對待人的方面……」你欲言又止。
我看著你的眼睛：「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沒有騙你，我真的明白，你想說的是，如果我也能把感情拋開，繼續和你當朋友就好了，對吧？
對不起，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可是，像當年趕去火車站時的心情一樣，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等我。
我怕我會讓你失望……
在老師的家，我趁著你說話的時候，偷偷地從頭到腳的把你看了一遍。
翹起的頭髮、仍舊黝黑的皮膚、稍微添了一點點歲月痕跡的臉、寬寬的肩膀、連帽的衛衣、牛仔褲、球鞋……
無論我怎樣去克制，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的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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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月亮】
王菲
曲：李冰 詞：林夕
當時我們聽著音樂
還好我忘了是誰唱 誰唱
當時桌上有一杯茶
還好我沒將它喝完 喝完
誰能告訴我 要有多堅強
才敢念念不忘
當時如果留在這裡
你頭髮已經有多長 多長
當時如果沒有告別
這大門會不會變成一道牆
有甚麼分別 能夠呼吸的
就不能夠放在身旁
(回頭)看 當時的月亮
曾經代表誰的心 結果都一樣
看 當時的月亮
一夜之間化做今天的陽光
誰能告訴我 哪一種信仰
能夠讓人 念念不忘
當時如果沒有甚麼 當時如果擁有甚麼
又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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