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堡的清早.
我下火車,小德已等著.四周依然是童話般的恬靜,她的人也是.
她領我到車站邊最近旁的一家糕餅店,選用一份蛋糕.不知道為什麼,連蒼蠅都換成了蜜蜂,來回甜物之間.我覺得牠們好可愛,竟沒有一點厭惡的感覺.
馬堡的清早,整個小鎮空空蕩蕩.她指了階級右側的大玻璃罩,「那是猶太教會的遺址.」這兒的時空似乎凝結在一九三零年代(附注一),而整個小鎮則彷彿凝結在中世紀.我們拾級而上,好像闖進一座魔法城市.
她住的地方是一間半山腰的學生宿舍,房間並不大,不過,很溫馨,正面窗對林鬱的山壁.她切了蛋糕,一起坐在宿舍邊外的小椅子小桌子,享受一上午的清閒.
又一會兒,回到她的房間,她放起了 Coralié Clement 的專輯 Salle des pas perdus ,懸在天花板上的小鹿玩偶被我把玩了一陣,看得出她是個很懂生活的人,床舖桌椅都是乾乾淨淨,連書都擺得整整齊齊.
坐不久,我們即下山要去海德格的故居.
這時,人們慢慢到了街上.我們經過一個 SPD 的地方黨部.轉角抵達平地,然後是一整片的老建築,我不記得她怎麼說,那好像是以前貴族的房舍,漆成黑色的木屋雖然有點簡樸,卻保養得很好.
海德格的故居其實是一座很一般的教授宿舍(附注二),可是我想到<存在與時間>這部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哲學著作誕生於此,內心還是不得不震動.我幻想每天給學生們上完指導課的海德格在半夜夜深人靜時刻,在這棟樓房的二樓書齋,伏案工作的姿態,又想到剛剛經過的道路不正是他當日日日行經的路徑嗎?
同一條街另有一間俄國作家,寫<齊瓦哥醫生>的巴斯特納克留學時住的房子,看起來倒有點俗的澄黃色外壁,不知道是不是被改建過了.
此時的太陽已起得老早.小德大步邁向前面,我們來到一間百貨公司,她告訴我前些日子在這店裏買了幾個多可愛的鍋碗,她又閒說了一些她近來讀的虹影與其他人的文章小說.我們把四層樓都繞完,快步走下去.
迎面的街上,突然一陣幸福衝擊我,我大叫,「好美!好美!」只覺得整條街都發著亮光,我的兩隻眼睛幾乎睜不開.
(附注一:原來這個猶太教堂並不是納粹燒的那一座,我當時誤會了.)
(附注二:教授澄清,這不是學校配發給海德格的房子,還有那部鉅著似乎不算誕生在這房子裏.)
(圖是秋天,但我其實是夏天去的.另,下面附上 Coralié Clerment的專輯中選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