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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佬話不僅有系統性的文白異讀,也有系統性的連續轉調,所謂轉調,就是一個字的聲調會因為處在語詞的位置而轉變.對於操鶴佬母語的人來說,沒有意識到這個現象,依然可以做很漂亮的連續轉調,所以並不需要知道轉調的規則,下面所附的轉調對應表不用細究:
一=>七 二=>一 三=>二 四=>二或八 五=>七或三 六=>一 七=>三 八=>三
轉調的另一個規則是一個語詞的詞尾是不轉調的.
我們舉幾個例子來看,例如’火車’(Hué-tshia)的’火’(Hué)在’火車’一詞中實際發音是(Huetshia),’醫生’(I-sing)的’醫’實際發的(Ī),’剃頭兮’(Thì-thâu-ê)實際是發成(Thíthàu’ê),但’剃頭’(Thì-thâu)時卻是發成(Thíthâu).
故而,拼字上的聲調是單個字的本調,這一點需注意.
這個現象可用來幫助我們從整個句子(sentence)中切割出詞語(word),像英文一樣,把’Youareaboy’,切成’You are a boy’.
複合詞(compound word) ,例如以’火’(Hué)與’車’(Tshia)合併而成的’火車’(Hué-tshia)一詞,使用連字號(-)分隔單字,複合詞有連續轉調現象.
而非漢語源的固有詞,雖是複音節,卻是一個單詞(single word), 例如’Hiāpai’(字義:囂張),就不標連字號.
文言音可直接使用漢字標明,這時即是所謂的漢羅混寫,如欲避免打字的困難度,也可以直接用羅馬字寫出.
傳統上,羅馬字有兩個主流,一個是源自基督長老教會的教會羅馬字,也稱為白話字,教羅有不同時代的各種版本,因一些拼字上的不一致性,造成往後許多人自立一套系統欲取而代之,其中以中華民國教育部所提出的TLPA(Taiwan Language Phonetic Alphabet) 最具代表性,並形成第二個主流.
2005年,兩套音標已合併成全新的’台灣羅馬字’,將教羅一直存在的不一致與怪異處改良.任何人想學羅馬字,不用理會傳統的爭議,只要直接選擇這一套拼音就對了,至於目前還一直在鬧場的通用拼音,根本通不過最基本的清濁音分立的檢定,如以之為入門,必然走向歧途.
在西方,弱小語言,如西班牙的加泰隆尼亞語(Catalan),愛爾蘭語(Irish),普羅旺斯語(Provencal),蘇格蘭蓋爾語(Scottish Gaelic) ,威爾斯語(Welsh),都因為該社會存在的強勢國家語言(如英語,法語,西班牙語)而被邊緣化,有些甚至透過國家機器的強力扶植,依然無法完全復興,例如愛爾蘭語,在愛爾蘭本國,只有西南部地區可以順暢通行,在一般訊息流通與文藝創作上,愛爾蘭人都嚴重倒向英語.考慮使用人口眾多的強勢漢語影響力,將來的鶴佬話情況也許會很類似愛爾蘭語.
但鶴佬話可以學習日本語的經驗.雖然,一千兩百多年來,日本的知識界一如其他的東亞國家使用漢字,並承認漢字為真名,用以相對於標大和語的假名,但日本人從一開始就有一個平行的和語文學,以和歌與徘句這種極短小的詩體,試驗和語在文學上的各種可能性,經過一千兩百年後,日本文學已有深厚基礎.
反觀近鄰的韓國,漢字壓倒性的支配,使得韓國國語文學一直到距近三百年左右的李朝時代,才有一點苗頭(更早前雖有零星的發展,卻幾乎沒有留下文字記載),而彼時日本的和語文學已經經歷過平安時代與元祿時代兩座高峰.
鶴佬話與漢語有著不同的性格,鶴佬話的動詞比漢語發達,例如削水果與削蕃薯簽,就用了siat(削)與chhuah(字義:削成絲)兩個字來分別,同樣是噴水,有phùn(噴;四散亂噴),chuāⁿ(字義:單一方向往前散射噴水),chhuh8 (字義:由小孔噴出幾乎成直線的細水柱)的分別.
鶴佬話的狀聲形容詞也遠遠豐富於漢語.
用鶴佬話來表達情緒,會比漢語更強烈細緻,鶴佬話是一種比漢語更適宜戲劇和歌詠的語言.
世上的語言都各有其特性,也無法輕易判定誰優於誰,我們不需要像法國人一樣主張法語是世上最優美的語言,但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語言,我們有責任發掘它的潛力,裏面藏有我們靈魂的某一個層面,當我們愈了解它,就會愈為之著迷,就像我們會為漢語不可思議的簡潔性而著迷一樣,每一次更深入認識,我們也將以更不同的目光觀看世界,直到世界窮盡它無法窮盡的可能性,直到我們內心激起無窮盡的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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