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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日和》35 Rhums

「隱約泛著小津安二郎式的氣味」，當初拿到金馬節目手冊時，還以為這位撰稿人是在開玩笑。克萊兒丹妮絲耶！拍過《軍中禁戀》Beau travail、《此恨綿綿無絕期》Trouble Every day的克萊兒丹妮絲，實在很難和小津安二郎的味道聯想在一起。但意外的是，這部片還真是深得小津的韻味真髓，而且，幾乎可以說是今年到目前為止我最喜愛的電影之一。

後來才知道，這部片確實是克萊兒丹妮絲為了紀念母親與外公，刻意以小津電影為範本拍下的作品，而我也才記起，克萊兒丹妮絲除了前述那兩部很具衝擊力道的作品外，也曾拍過《不知不覺愛上妳》Nenette et Boni和《星期五夜晚》Vendredi soir這兩部低調細緻、讓我回味再三的動人小品（只是那兩部爭議性作品實在太過刺眼），而同屬相似的風格《巴黎日和》卻又因創作者自覺地收斂沉潛，而更具有平凡生活的質地。

所謂平凡生活的質地，或許就只是一些日常的瑣碎與小小的人際互動，看似俯拾皆是、唾手可得，但觀看的角度與述說的方法，卻是這些零散細節是否形成意義的關鍵。克萊兒丹妮絲選擇一種很親密的（或許正因為她想描繪的就是她的親人）、很自然融入的態度去看待影片中心的那對父女，看似閒散輕鬆地補捉一些生活中的片段，無需刻意去挖掘探勘前因後果，記憶、往事、人物間的感情，不費力地讓點點滴滴透露出來，讓觀眾透過這小小的線索，自行拼湊出稍現完整的圖象，這過程竟也奇妙地增添了許多懸疑與神秘感。

當然，這部片另一個帶給影迷聯想探索樂趣的，就是那些迷人的小津印象。做飯吃飯、作客拜訪、兩代的感情歸宿、嫁女兒、婚前的親子旅行、女兒出嫁後的落寞．．．克萊兒丹妮絲雖然小心翼翼地向小津借來他的標記，但內在卻仍充滿了她個人的法國式情懷，包括她無法忘情的北非問題（藉由女主角的課程透露）、更親暱的親情互動、更複雜曖昧的情感關係（車拋錨後在酒館內的跳舞），以及一種對生活、對存在更無力的感嘆。

克萊兒丹妮絲將小津通俗劇裡一些無解的兩難、孤獨的傷懷，其內在所深藏的某種對生命與存在的疑惑，直接拉到影像的表面上來，從多樣交通工具上的特殊視角所呈現的長拍鏡頭，看著前方路線的交錯行進，彷彿無止無盡，相較於交通工具上人與人間的撫慰、依偎與親密，更顯得茫然與晦暗，甚至到最後，這種虛無的、存在的絕望感，更顯得冷冽逼人。

即使渺小如電鍋與養貓之類的細節，都可以變成生命交錯的小小轉捩點，克萊兒丹妮絲不僅讓小津的故事在當代的法國上演，卻也讓她獨特的世界觀，成為小津電影的另一種詮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