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後段洩漏電影劇情,請小心)
就在今天,艾瑪滿四十七歲囉
從成為艾瑪的第一號忠實影迷到現在,已經有十二、三年了。離奇的是,當我現在回想起來,卻怎麼也記不得當初是怎麼開始瘋狂莫名地迷戀崇拜她的。隱約記得,認識她的開端,是在1992年年底,這個不怎麼有名的英國女人,以《此情可問天》Howards End中的演出,橫掃了美國的電影評論圈,拿下了所有的「最佳女主角獎項」,幾乎篤定就要榮登奧斯卡影后寶座。當時還是高中生的我,運用課餘空暇讀完了那部電影的原著小說(主要原因是片名好聽而且小說封面設計得很漂亮,紫色的側標,綠意而古典的照片,簡直像是本羅曼史),驚嘆震撼得久久無法回神,而一直到1993年的寒假時,我才終於向隔壁錄影帶出租店借了電影的錄影帶,雖然影片將原著內容刪改許多(許久之後,我才發現七福的錄影帶剪掉了原片將近一小時的篇幅),卻無損我對它的喜愛。
但當時,我已經迷戀上艾瑪了嗎?我真的不記得。
艾瑪在《此情可問天》中的樣子,實在很難稱得上是個美女,而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演員,當時我一點兒也不清楚(當時還沒有現在那麼發達的網路,隨便就可以把一個明星的身家底細八卦裸照全給搜尋出來)。只是奇怪,關於她的剪報,竟然就開始出現在我的剪貼簿裡,和貝蒂蜜勒的照片和新聞擠在一塊兒。還記得有一回,我租了貝蒂蜜勒《四個千金兩個媽》Big Business錄影帶回家看,當我看著電視螢幕笑得樂不可支時,我妹告訴我媽,那個胖女人是我的偶像,而我媽則告訴我妹,還有那個叫「艾瑪」的女演員。於是,她們開始討論為什麼我喜歡那些沒什麼姿色的老女人。
這似乎是我記憶中,最早有人知道我是艾瑪影迷的紀錄。
怎麼開始的似乎不重要。有趣的是,艾瑪湯普遜這個名字並未隨著我的年歲增長、思想成熟而變得模糊淡化,相反的,當我一步步藉著剪報、雜誌、網路(四年後我有了電腦)以及她的作品而認識她,她非但沒有因為變得真實而醜陋,反而是更親近迷人,甚至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現在我連線到國外新聞網站,仍習慣不自覺地在搜尋欄裡鍵入emma thompson)。她的一切:開朗、自信、樂觀、熱情、聰穎、強悍、自由、隨和、博學、幽默、感性...似乎都是我所追求而且渴望擁有的特質,而她的作品、她的表演、她的明星風格,都不斷地更新我的印象,不斷地滿足我的期望。
在她自編自演的最新作品《魔法褓母麥克菲》Nanny Mcphee中,艾瑪從英國類似「虎姑婆」的古老床邊故事中,找到了自己的切入點。而與其說《魔法褓母麥克菲》是送給自己七歲寶貝女兒(她四十歲的時候生下了與男友葛瑞懷斯的愛情結晶:嘉亞,有趣的是,我的另一個偶像貝蒂蜜勒,也是在四十歲時才生下她唯一的女兒蘇菲)的媽媽心聲,其實更像是她獻給過世父親艾瑞克湯普遜的追思紀念。
從已經幾乎絕版的繪本原著「瑪蒂達奶媽」Nurse Matilda得到靈感,而決定改編成電影劇本,是在艾瑪懷孕生子之前的事,所以《魔法褓母麥克菲》並不是她在找尋床邊故事時遇見的題材。而她真正對童話的興趣,其實應該是來自於父親最成功的改寫創作:《魔法旋轉木馬》The Magic Roundabout,一個可愛、幽默、色彩豐富的冒險短篇集錦(一個女孩帶著她的狗、蝸牛、姆牛和兔寶寶,對抗冰凍世界的邪惡巫師),這齣偶戲動畫原本是法國人創作的,但劇場導演及電視主持人艾瑞克湯普遜,卻在這每天五分鐘的動畫搬到英國BBC來播映時,大膽地加入了自己的創意,將對話內容改寫出英國老少咸宜的趣味性(或許就像台版配音的「南方四賤客」),成為許多英國人六○年代的的共同回憶。
艾瑪曾經多次在公開場合提到她的父親,包括父親突然過世時給她帶來的衝擊。在艾瑪的第一部自編自演作品《理性與感性》(她在片末特別向父親致意)中,那最驚人的一場哭戲(休葛蘭的告白那段)拍攝時,在艾瑪的日記中寫著,她當時腦海裡想到的,是父親過世時她回家奔喪的情景。可以想見,當艾瑪在改編「瑪蒂達奶媽」時,佔據心中的,應該都是父親的身影。
那也就難怪,在《魔法褓母麥克菲》中充塞進那麼多新穎的「死亡印象」。故事就從那張空著的椅子開始,原著中還健在的母親在電影中缺席了,只剩下空盪盪的一張粉紅色椅子,和哀傷、封閉感情的父親對話。七個孩子的父親,從事殯葬業,每天工作面對的是冰冷的屍體,回家後則要和愛搗蛋的孩子與辭職抗議的奶媽對抗。直到穿著一身如黑色喪服的褓母麥克菲出現,用她的魔法「調整」了這個繽紛撩亂的世界...
死亡迴盪在故事的中心,就如同《尋找新樂園》Finding Neverland,成人可以麻木與漠然,而兒童卻選擇在另一種自我創造的幻想世界裡逃避,只有當走出那個世界,面對現實,才會找到成長的路,只不過生命中的某些東西,也在這過程中失落了。
導演寇克瓊斯似乎深知艾瑪的心意(或許艾瑪,和她的死黨好友兼製片人琳賽杜蘭,根本就操縱了整部片的各個細節),他噴灑了大量炫目的、突兀的、不可信的色彩在電影畫布上,創造了一個近乎雜亂瘋狂的異想世界。許多荒唐可愛的情節,無論是作弄快可莉夫人、驢子跳舞、砸蛋糕,或是麥克菲的靈異出現嚇人,在他的處理下,變成卡通式誇張嬉鬧、天馬行空的「童話」情節,似乎沖散了任何可能嚴肅的意圖。
然而卻在片末的失控高潮後,艾瑪以她從珍奧斯汀那兒偷渡過來的某些愛情觀點,為影片的皆大歡喜裝點上浪漫的元素,而在此時,突然間,屬於烈陽、綠茵與蟲鳴的夏日,突然飄落了冬天的白雪,彷彿一切都在這兒被洗淨、沉澱了。
我們也可以發現,原本醜陋得好笑的麥克菲褓母,隨著孩子們變得理智乖巧,怪異的成分越來越低(臉上的疣、大鼻子、雙飛燕眉、低額頭與臃腫的身材),正常的的比例也越來越高。這或許可以解釋為,麥克菲褓母的長相反映著孩子的心理,當他們變得越誠實善良(父親變得更有感情、更願意傾聽理解),眼中的褓母也就不那麼醜陋了。
而就我來看,穿著一身黑的褓母,就像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傳道者,初次見到,她是詭異嚇人而且不堪入目的,然而當這些在斑斕色彩中麻痺自我的成人與孩子,學習了她的課程,便漸漸地能夠理解那個他們原本無法正視的世界,這時,他們所看到的褓母也自然開始變得正常而且迷人。
童話被洗去顏色,矇蔽在死亡迷障的孩子們,終於看到(認識)了嶄新的世界。褓母悄悄地離去,沒有告別,手提籃子裡裝著,一些不會再回頭的純真懵懂與沉痛哀傷。
魔法褓母麥克菲在片中有兩個有趣的致意動作,一次是對著空著的粉紅椅子,一次是向著天空,似乎暗示著褓母是死去的母親派來的天使,但電影並沒有明白地告訴我們。對我來說,那兩個動作更像是艾瑪給父親的特別暗號,彷彿告訴他,這是我曾經走過的那條幽暗長路。我仍然想念你。
今天是四月15日,艾瑪,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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