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2003/03/21 師大話劇社 演出
一個受到詛咒的村子,每年一次的假面季,村民們很惶恐深怕輪到自己的頭上,變成犧牲者……。這家「假面店」的老闆,總是賣著各式各樣的面具。他所賣的假面,永遠都不缺貨。因為自己的面貌,是由自己決定的;你要是在面具上畫了什麼,你就成為了什麼;不過,存在於人心靈的本質,仍舊是不會改變的「本我」。老闆希望來買假面的顧客,都具有聖潔的靈魂供他吸取。
《同性戀.藍色大門》第一個故事,是一個女學生小山,來店裡買「王子」的假面。或許,買了「王子」的假面,就可以追到「公主」。但,王子寧可被愛錯捆綁,不肯承認自己是女孩;假面是無法掩飾真實的情感的,她無法忍受孤獨而投向死神的懷抱。這讓我想到易智言導演的「藍色大門」,也是敍述著相同的主題。不過,沒有人死,只是淡淡的、很實際的、喝白開水似的,表達青春的無奈。在「藍色大門」裡,林月珍偷拍張士豪,要孟克柔戴上張士豪的面具,一起跳舞,然後林月珍向孟克柔扮的張士豪表白;但,孟克柔敢對林月珍表白嗎?表白的後果,林月珍逃開了,如同小山在對小梅表白後,小梅的離開一樣。在群體生活中,人通常把群體所認定的價值,也當作是自己的價值,來成就個人的安全感與歸屬感。因此,林月珍寧可跑向運動場和大家一起打球,也不願理會孟克柔的呼喚。
「小士,看著你的花襯衫飄遠,我在想,一年後,三年後,五年後,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由於你善良開朗又自在,你應該會更帥吧!於是我似乎看到多年以後,你站在一扇藍色大門前,下午三點的陽光,你仍有幾顆青春痘,你笑著,我跑向你問你好不好,你點點頭,三年五年,甚至更久更久以後,我們會變成什麼樣的大人呢?.....」我喜歡張士豪所說的:「總會留下什麼……留下什麼,我們就變成怎樣的大人...」,即使他們好像什麼也沒做的過了一個暑假,那青春的感覺仍是飛揚著。張士豪:「也許是一年後,也許是三年後,如果妳開始喜歡男生的話,妳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孟克柔在未來會不會在世俗的道德觀下不得不開始喜歡男生呢?我想,當鏡頭帶到孟克柔在牆上無言的寫著:「我是女生,我喜歡男生。」的時候,我心疼地想著,此刻的她,心底一定流淌過低低的無奈吧!回到「假面」的主題;小山是最後一個被假面店老闆吸取潔淨靈魂的人,為什麼呢?因為其他的人,都帶著厚厚的面具示人,渾濁了心靈。
《人生》中間穿插了一段公車司機載著讓人上下車的公車,開往那不知名的目的地。以公車象徵人生,上下的旅客均帶著面具:或站或坐,或半路攔車、不會使用悠遊卡,碎碎念的司機,時而發出令人發噱的言語。一會兒,紅燈了,同號而不同班次的公車追上來,就並停在車道上,打開車窗或車門聊個小天。我總覺得這算是司機情感交流的一種表現,不過我也看過因為A班車把B班車要載的乘客搶光了而讓A班車司機非常不高興的事。忽然來個緊急煞車,乘客不約而同地摘下面具往車窗外一探究竟,看起來真是個諷刺。
《弱勢族群》下一幕,位於路邊上班的乞丐先生請求著過路人的好心援助。失業找工作的、戴大珍珠項鍊的、路人甲乙都投些銅板、鈔票給他,而他下班時還抱怨:「現在的人怎麼越來越沒有愛心了?錢給的這麼少!」但是他身旁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妹妹因為沒有經濟能力,也不知道怎樣尋求幫助,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本段象徵著真正弱勢的族群並沒有得到幫助,乞丐下班時,還微笑地對小妹妹說︰「再見囉!叔叔明天再來看妳。」明天真的還看得到她嗎?想必是個天大的未知數吧!
《家庭問題》一個總是男穿女裝的男士,一直以來為假面店設計了無數的假面。年幼時的他,被精神異常的媽媽管教著;玩捉迷藏的時候忽然離開、對他的晚歸不滿而打罵,把對離去的爸爸的忿怒轉移到孩子身上。小孩是無法拋棄繼承的,一次小孩的說謊,逼出了深藏的傷痛:「他為什麼要欺騙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欺騙我?」丈夫的離去,背負著養小孩的責任,終於使她崩潰而步向死亡。最特別的一段表現手法是,在媽媽前往天國之路和小孩間的一段對話,是採用播放預錄媽媽一邊收拾行囊,一邊對小孩說話,然後再雜以真人小孩的話語,形成一種媽媽真的離去的感覺。媽媽走了,小孩也受不了打擊,決定以最反叛的方式來抗爭:穿著媽媽的衣服、學媽媽說話的樣子,以自己的方式讓媽媽「活著」,沒有人會把他從他媽媽身邊帶走。其實家庭問題對小孩的影響是無遠弗屆的,單親,本來就無法將家庭顧全;當然,能避免則避免,不能避免,也要盡量替小孩著想,畢竟小孩是無辜的,不能像這個故事中的媽媽那樣自私的選擇以死來逃避現實。
《男女關係》一對看似恩愛的夫妻來假面店買假面。在店中明裡恩愛,暗地卻相互較勁著。太太心不甘情不願地做早餐給先生吃,掃地時又把灰塵掃到他身上;音響播放著超大聲的周杰倫的「雙節棍」,對白間淨是挖苦。聽了他們吵架間的對白,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師生戀而結婚。吵架的同時,卻還佯裝著是踢壞花盆、電視節目「台灣霹靂火」開太大聲,引出觀眾爆笑卻也提出社會問題。飾演太太的腳色的女生真是豁出去地努力耍白痴,和丈夫間反叛及扭打、整老公得勝時竊笑的表情,無不表現的入木三分、活靈活現。
《假面》最後,他們以簡單的方式介紹面具的起源及粗略介紹這齣話劇的中心思想。以面具為發展主軸,串聯起三個故事,反映出:同性戀、家庭問題、男女關係。以現代的時代背景為動向,剖析出現代人的心理,不外乎以「假面」示人。其實,我們根本不需要去買面具了,因為每個人的臉上,都已經有著層層「多樣化」的假面。為什麼喜歡網路交友?為什麼對自己所屬的團體沒有歸屬感?為什麼個人化的理念或表現會被重視而形成時代潮流?是否都肇因於我們無法以真面目形於外來和他人相處,而轉向成形於內的自我放逐?現在的社會,以「個人」為單位所發展出的事物處處可見,雖然說有自己的獨特性是非常好的一件事,但是如果每個人都強調自己,一個群體便無法取得平衡、融合,久而久之,疏離感就越嚴重。也許這是無法避免的情況,但至少我們可以不至於讓它惡化。要記住,劇中還暗含了一絲的希望:假面中終究無法掩飾內心真實的情感,而真實卻是最可貴的。它不斷以「假面」呈現「非假面」的理念,觀看的同時,也脫下假面來傾聽,許諾自己成為一個不依賴假面而活的人吧!
* 感謝我同學逼真的飾演假面店老闆一角跟負責舞台執行&易智言導演以師大附中為背景拍攝藍色大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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