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小提琴協奏曲,一般都會想到貝多芬、孟德爾頌、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等人所創作的所謂三大或四大小提琴協奏曲。其實,世上還有甚多此類作品,其中也不少名曲,而西貝流士所寫的一首,正是名曲之一。
西貝流士在年輕時,曾立志當小提琴演奏家,也曾報考維也納愛樂管弦樂團。但他很會怯場,因此終於放棄當演奏家的念頭,改走作曲的路。1903年夏天,他完成唯一的一首小提琴協奏曲d小調作品47,這時期正在譜寫第2交響曲與第3交響曲之間。(關於西貝流士,請參閱本台「西貝流士」一文)。
西貝流士在這首協奏曲中的作風,雖有交響曲風格,卻使用室內樂的緊密寫法為基礎,也讓獨奏樂器與交響樂團以對等地位交談,不像一般協奏曲以炫耀獨奏者演奏技藝為目的。這首作品屬於他較早期的創作,因此其室內樂風格寫法還沒有確立,但還是強烈表現出想打破向來協奏曲慣習的意志,成為確立他室內樂風格寫法的過度作品。不過曲中還隨處運用雙音奏法等較難技巧,因此演奏此曲並不容易。此曲有初稿與改定稿兩個版本,1904年2月8日,初稿由諾瓦捷克(Victor Nováček)演奏小提琴,西貝流士指揮赫爾辛基愛樂管弦樂團在赫爾辛基首演。首演並不成功,當時的樂評多半說:「雖然有不少美麗樂段,但整體來說過於冗長。」
1904年他離開赫爾辛基,移居在赫爾辛基北方約30公里的田園地帶亞爾文巴(Järvenpää)的圖斯拉(Tuusulan)湖東邊所蓋的小山屋風格房舍「艾諾拉」,從這時候開始,他作品的性質較接近法國印象主義。
1905年,西貝流士第一次聽到布拉姆斯的小提琴協奏曲,發現布拉姆斯的作品,比他自己的更徹底具有交響樂曲風格。西貝流士受此衝擊,大事修改自己小提琴協奏曲的管弦樂法,抑制獨奏樂器發揮高級演奏技術,再把音樂的結構緊密凝聚,追求更有交響樂曲風格的聲響。改訂稿完成後,成為現行的版本,西貝流士還禁止演奏初稿版。不過1991年經過遺族之許可,BIS唱片公司由卡瓦科斯(Leonidas Kavakos)小提琴,萬斯卡(Osmo Vänskä)指揮拉赫蒂交響樂團(SinfoniaLahti)錄製一張使用初稿版的唱片(與改訂稿版收錄在一起)。改訂稿版本於1905年10月19日,由理查‧史特勞斯指揮柏林國家歌劇院管弦樂團、樂團首席哈里路(Karel Halíř)擔任小提琴獨奏,在柏林舉行。
西貝流士的這首作品是在20世紀創作,但與荀白克、斯特拉溫斯基等人所代表的當時藝術新潮流完全不同。這是令人很驚訝的。現在,這首作品的評價愈來愈高,已經跟他的交響曲第2號、芬蘭頌等作品,同為他的代表作。
西貝流士的小提琴協奏曲d小調作品47,依協奏曲的慣例,由「快─慢─快」3個樂章構成。第1樂章尤其有強烈的獨創性,全曲中,厚重如交響曲的聲響與緊密如室內樂曲的架構,優先於獨奏樂器的演奏技術展現。
第1樂章 中庸的快板 (Allegro moderato) d小調,2/2拍子。擴大而自由的奏鳴曲式。
(David Oistrakh小提琴,Gennady Rozhdestvensky指揮莫斯科廣播交響樂團)
http://youtu.be/3SvAf-QbuvQ
前面提到作曲者聽到布拉姆斯的協奏曲後大幅修改初稿,而第1樂章是變動較多的樂章。雖然有裝飾樂段放在再現部之前等創意,但第2主題賦與另外的和弦,3個主題在改訂之後也看不出有機的結構,就奏鳴曲式來說也欠缺統一性,因此是一首不容易演奏的音樂。
這個樂章大致可分為呈示部(3個主題),發展部(裝飾樂段),稍做變形的再現部與尾聲部,作曲者自己敘述第1樂章開頭部分說:「要像鷲鳥在極為寒冷而晴朗透澈的北方天空悠然滑翔。」這樂章展現作曲者很強的意欲,規模也大,有交響曲的厚實,卻也有幻想情趣。雖保留奏鳴曲式的痕跡,卻極有獨創性。
加裝弱音器的小提琴分成4個聲部,以最弱音刻出d小調主和弦漣漪似寂靜的旋律。這是北歐景色。獨奏小提琴在第4小節的弱拍,像一陣輕風進來提出第1主題。進來的音是主音4度上方的g音,那空疏的音響,會令人感覺到北歐冷澈的空氣。這段有裝飾樂段風格的小提琴獨白,是一段很有衝擊力的旋律,像是要叫醒躲在原野或森林中的大自然的精靈,甚至訴出人類的情感。這是只有獨奏小提琴才能做到的意境,也是所有小提琴協奏曲的獨奏小提琴進場狀況中,最能給人留下印象的一段。獨奏小提琴的演奏,樂譜上指定要「溫柔而富有表情的」。
在裝飾樂段似的獨奏樂器過門樂句之後,大提琴與低音管以6/4拍子奏出第2主題。主題確立之後,音樂減低速度,獨奏小提琴悠然唱出這主題。經過獨奏小提琴很長的震音之後,2/2拍子降b小調的第3主題出現。獨奏小提琴並不參與在這裡的演奏,只有管弦樂奏出有力的主題逐漸高揚。等管弦樂的高潮一過,低音管以4個p(pppp)的持續弱音消失後,獨奏小提琴奏出以前面3段主題為素材的裝飾樂段。
通常,裝飾樂段都放在樂章最後,但這首作品把它放在相當於奏鳴曲式發展部的中央位置,這是此曲得最大特徵,而這裝飾樂段,也以精緻的主題操作與發展構成。
依奏鳴曲式,接在裝飾樂段之後是再現部,也就是要再現各主題。然而此曲的再現部與通常的奏鳴曲式大異其趣,各主題再現時有很大的改變。在這裡主題也有仔細發展,因而成為一面再現一面發展的獨創的形式。初稿時,在再現部第3主題前也放置裝飾樂段,但改訂時刪除了。最後尾聲部是很快的快板(Allegro molto vivace),獨奏小提琴奏有好多段要演奏平行8度,這很難。
此曲有仿佛交響曲的厚實聲響,跡近室內樂曲的緊密構造,還富有西貝流士的獨創性,是古今小提琴協奏曲中,規模很大而屈指可數的稀有名樂章。同時也富於浪漫曲趣,如果獨奏者與指揮者都耽溺於樂曲具有的浪漫氣息,則會把音樂弄得不知所云,如果淡淡表現,又會表達不出浪漫內涵。反之,如果拿捏得當,有一場理想的演奏時,在包括所謂三大協奏曲的所有小提琴協奏曲當中,此曲最能得到最高級的滿足感。
第2樂章很慢的慢板(Adagio di molto) 降B大調,4/4拍子。自由的3段體。
(David Oistrakh小提琴,Gennady Rozhdestvensky指揮莫斯科廣播交響樂團)
http://youtu.be/Lgj6q-x5yOI
第2樂章是一首浪漫曲風格的音樂,開始於單簧管的重奏。速度緩慢。芬蘭的指揮家賽格斯坦(Leif Segerstam)認為這個樂章描寫男女最崇高而神秘的行為,而英國的女小提琴家泰絲敏莉朵(TasminLittle)也很端莊的表示贊同。這樂章極為傑出,是西貝流士所寫的最獨創又最高貴的徐緩樂章。在木管樂器的導句後,獨奏小提琴奏進來演奏主題。獨奏小提琴温柔的細語,法國號引出很深的滿足感。聽到這種音樂,一定會瞭解上面兩人所云何指。這樂章很容易表現出演奏的優劣,有時名手也很難拿揑如何演奏才好。在第1段之後,弦樂器忽然以強音演奏開頭的動機,以進入中間樂段。激動的中間樂段,遇到沒有充分瞭解此曲的指揮家,會讓銅管樂器大響,破壞氣氛,吹走音樂孕育的香氣。最後中提琴、雙簧管、單簧管奏出主題,樂章靜靜結束。
第3樂章 不太快的快板(Allegro ma non troppo) D大調,3/4拍子。自由的輪旋曲式。
(David Oistrakh小提琴,Gennady Rozhdestvensky指揮莫斯科廣播交響樂團)
http://youtu.be/e5zy3oUZXGk
有A-B-A-B-A’(尾聲)構造的自由輪旋曲式。獨奏小提琴在定音鼓與低弦刻出的節奏上,發揮其技巧。也許西貝流士自己曾想當小提琴家,因此樂章開始時,由小提琴演奏的輪旋主題讓這獨奏樂器發揮大師級的技巧,演奏並不容易。這段有無窮動風貌的主題具附點節奏,稍後那段以3度復音跑上去的過門樂句,有令人想起李斯特隨想曲之勢。
輪旋曲的插曲轉為小調,是頗有節奏感的舞曲風格旋律。然後回到輪旋曲,再插曲。各主題發展着反復,並逐漸高昂。獨奏小提琴的旋律,還出現雙音奏、三音奏、四音奏等高難度奏法,讓演奏者的左手指很忙。最後以輪旋主題的片段結束全曲。
(Joshua Bell小提琴,VasilyPetrenko指揮奧斯陸愛樂管弦樂團)
http://youtu.be/ITTbY1n3Iz8
(Sarah Chang小提琴,Jaapvan Zweden指揮荷蘭廣播愛樂管弦樂團(RFO))
http://youtu.be/gpS_u5RvMpM
(David Oistrakh小提琴,Eugene Ormandy指揮費城管弦樂團)
http://youtu.be/M-P183jzdfw
(Leonidas Kavakos小提琴,Osmo Vänskä指揮LahtiSymphony Orchestra)
http://youtu.be/2RNSmJU0ymk (1903年初稿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