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他媽的太困難了啦)道生對街角路燈無助的發洩,手裡啤酒早早就退冰。
眾人喧嘩在夜晚裡的一個角落,甚至不算是一處棲息之地,但又有誰會在乎,
在乎你是這汪洋城市中的誰,誰會坐在打烊的服飾店前,喝著酒,吐著煙
聊著讓人頭痛嘴麻的,女朋友。
(分就分啦,我操,煩死了)不管道生再激動,再口渴,也不喝那杯退冰的啤酒。
(想清楚喔,沒機會後悔的喔)小孟在巷口迴盪,試圖找到適合小便的暗處。
(沒差啦,幹,什麼都要跟你吵,是我早就分了)玫瑰嘴邊的啤酒沒停過。
(我知道很困難,但道生...)阿夜冷靜的坐在霓虹燈下,看著瓶上的露水。
(怎樣....)道生停下所有怪異的舉止與聲音,看著阿夜,喝了口啤酒。
像是小時候不小心喝到廚房裡爬滿螞蟻的運動飲料,說不定連大腦都還沒反應,
道生將那瓶溫啤酒吐得滿地都是,甚至拉起襯衫,擦拭泛白的舌頭。
(他媽的超噁...,我要去買酒啦)雖說是滿臉通紅,站姿也還算端正,
也還沒開始哭鬧,但,眾所皆知,道生醉了,麻煩的是;
醉翁之意至始至終都不在酒....。
阿夜一口喝乾第四瓶啤酒:(道生,捫心自問,你還愛不愛她)
就算小孟在巷裡尿尿,也還是回頭等道生的回應,
玫瑰則看著經過馬路的幾位短裙辣妹,但他也知道這答案非聽不可,
說不定這個答案,可以讓今晚就此打住,也喝夠了,該回家了。
(唉.......)道生站在人行道的邊緣,讓身體在那直角上搖搖晃晃,
(台北的黃燈真的好髒,好醜)
(但在這時候,卻很適合我)
道生面對馬路,看著大樓與大樓間的折射,看著還沒睡的某扇窗戶,
眾人在道生身後,散落一地的坐著,就算看來難登大雅之堂,
還是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主角,因為我們身在台北,
那處人聲鼎沸的都市叢林,來往著260萬人,誰會知道,
原來這麼寂寞。
開口前,突然好安靜 (怎麼可能不愛,只是不知道怎麼愛了)
玫瑰迅速站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塵,調整騎士夾皮衣,走到道生面前。
(好,不廢話,買酒)
阿夜:(靠杯,什麼叫做不知道怎麼愛)
小孟:(幹,我要去洗手,剛尿到手了,哈)
玫瑰:(喝酒再說啦)
阿夜:(先聊完啦)
玫瑰:(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嘛?)
道生:(恩.....)
小孟:(不是要買酒,快啦,我要洗手)
玫瑰:(沒有就喝啦,醉了就不會再去想了)
阿夜:(幹,不先聊完嘛,不想點辦法嘛)
玫瑰:(我的辦法就是喝醉之後,找個妹,打個砲,忘掉她)
阿夜:(道生,你都說還愛她了,你要放棄?)
道生:(恩.....)
小孟:(靠杯喔,先陪我去洗手啦)
玫瑰:(幹,你舌頭舔一舔,再用衣服擦啦)
小孟:(好啊,你的借我擦啊)
玫瑰:(好啊,有種你就舔)
阿夜:(不要失去之後才後悔,那是最痛苦的事了)
玫瑰:(快啦,想喝,而且我覺得我點的歌要來了)
阿夜:(喝再醉也沒用,早上醒來,問題還是在煩,簡訊也還是在打)
玫瑰:(喔幹,這句可以記下來喔)
小孟:(哈哈,可以寫進劇本喔)
小孟:(道生,你到底為什麼會分手啊)
玫瑰:(靠杯喔,都聊一整個晚上,你到底多醉啦)
小孟:(幹,我一來你們就說道生分啦,就喝啦,我都忘了問)
一群年輕貌美的女生,從酒吧走出來,聊天嬉鬧的聲音迅速傳開。
傳到眾人的耳裡,不得不注意到她們,一些醉意勳人的行為,氣味,微笑。
女生們經過路邊幾位雅痞的男人,彼此都沈默了一會,
讓各自的腦袋中留有空間,去想像對方帶來的陌生歡愉,
玫瑰,阿夜,小孟,與女士們的交會,不免俗的不微笑,留住鼻息間的香水味。
不只男人,女士們靜悄悄讓男人偷走的性感,在裙擺香肩的魅誘之下,
高跟鞋發出的清脆聲響,多麼洋洋得意。
(靠杯,那不是思潔嘛?)阿夜驚訝的在女士們走過的身後表示。
(你找她來喔?)
(我沒找她,但她知道我會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道生冷靜表示。
(誒,去找她講清楚,我們處理旁邊的妹)玫瑰興奮表示
(剛最前面那個滿正,不錯)小孟專業表示
阿夜走到道生身邊:(你要找她聊聊嗎?)
道生:(不想,都分了)
玫瑰:(靠!)
小孟:(等一下啦,先說為什麼分啦)
玫瑰:(前天分的喔?)
道生:(上禮拜啦)
玫瑰:(啊不就前天)
小孟:(先說為什麼啦)
玫瑰:(先舔啦!)
小孟:(無聊!)
道生突然低下頭:(她要我帶她去看綠洲樂團的演唱會,但我沒有)
大夥愣住了,每個人以各自疑惑的表情看著道生。
小孟:(就這樣?)
玫瑰:(靠杯,這什麼原因啊)
小孟:(你不是本來就知道嗎)
玫瑰:(幹,我以為是思潔外遇啊)
道生:(外遇你媽啦)
小孟:(我也以為是外遇)
阿夜:(不是啊,就這樣?那幹嘛不講清楚?)
玫瑰:(what the fuck,誰提的,她?你?)
小孟:(沒有,Noel提的,哈)
玫瑰:(哈,靠杯)
小孟模仿noel口氣:(他媽的,我才不削你們來不來看)
阿夜:(台灣唯一一場,哈)
玫瑰:(不是啊,幹嘛這樣就分?)
幹嘛這樣就分?不過就只是一場演唱會?就要分手?她根本不喜歡你吧?
不過就是綠洲樂團?那.....幹嘛不帶她去看?
道生:(她提的)
女孩們買完菸,從商店走出來,還有後續的八卦,與未了的情愫,
流言蜚語像是吐出的煙,就算煙消雲散,還是聞得到味道。
男士們又沈默了,等待女孩們的經過,思潔走在其中,
時不時看向道生,似乎期待著這次不會再只是經過。
阿夜站在道生一旁,不停用指尖催促著道生:(叫她啦)
道生不發一語,手裡拿著溫熱的酒瓶,眼神落魄的看著地板;
阿夜:(快啦,她們要走了)
思潔周圍的淑女,就算再性感,也掩蓋不住思潔的難過,
就算畫上道生覺得再美的眼妝,也知道她剛哭過。
(喂!不要後悔)阿夜最後一次靠在道生耳邊的提醒,
便轉向正經過他們身旁的小姐們:(嗨~思潔~嗨~怡利~嗨~各位)
怡利:(你是要不要進來啦,聊多久?)
阿夜:(好啦,等一下啦)邊說,邊用眼神暗示著怡利,
一旁道生背對著每個人,走向馬路。
玫瑰有些不削:(嗨!思潔!)
思潔有些小聲:(嗨)
小孟虛偽的微笑:(嗨!思潔)
思潔加大一些音量:(嗨!)
阿夜:(喂!你要去哪啦?)
道生頭也沒回:(你們先進去,我去車上拿個東西)
阿夜:(三小啊....)
玫瑰突然變得害羞,看向思潔身旁的惠文,
玫瑰:(嗨.......惠文...)
惠文沒看向玫瑰:(嗨....)
玫瑰:(那個.....上次抱歉啦,我喝太醉了)
惠文擺著臭臉:(沒事)
怡利走到阿夜一旁:(你們是要聊多久,他要走就先走啦)
阿夜:(先讓他跟思潔聊聊看吧)
怡利:(是要聊什麼啦,我不是都跟你講過了,他傷透思潔的心了)
阿夜:(他知道,他很難過,他願意道歉啦)
怡利:(不用道歉了啦,我覺得沒意義)
小孟慢慢靠近一旁隻身的女性朋友:(嗨~我是道生思潔他們的朋友)
女性朋友:(嗨!我也是思潔朋友)
小孟:(哎呦,真的嗎,可以一起喝啊)
女性朋友有些想迴避,可能是小孟色眯眯的眼神,
女性朋友:(恩....我待會要先走了,抱歉)
小孟:(那麼早,今天星期五耶)
女性朋友:(恩....沒辦法,明天要加班)
小孟:(好吧...,喝一杯嘛!我請妳)
女性朋友:(恩....呵呵,謝謝啦,我可能真的沒辦法)
思潔充滿懷疑:(惠文,妳跟玫瑰怎麼了)
惠文:(沒事啦)
思潔:(妳那天沒回家嗎?)
惠文開始有些不耐煩。
玫瑰:(那天她睡我家啊)
一夕之間,惠文美麗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
怡利靠在阿夜耳邊:(這我只跟你講喔,不準說喔)
阿夜:(怎樣)
怡利:(思潔有新的對象了)
阿夜睜大雙眼瞪著怡利,下巴也因過於刺激而不由自主張著
怡利:(不要那個表情啦,裝沒事喔,你不要給我鬧喔!)
阿夜好像失音了一般,表情因為激動正在釋放的過程中,不停扭曲
怡利:(喂!你幹嘛啦!你不要鬧喔!)
一聲怒吼響徹台北天空,卻依然烏雲密佈:(你還敢講啊!!!!)
惠文終於開響了屬於台北天空底下焦慮人們的第一槍。
至於第二槍....等等....讓我回想一下台北的陽光,
在仁愛路間的樹蔭草地上,那位美麗灑脫的女子,欣喜若狂的奔跑,
嘴裡念念有詞綠洲樂團的wonderwall,她說這是她最愛的歌,
我沒聽清楚,因為急著想親她那美麗的紅唇,
還有整理她散落在草地的長髮。
第二聲怒吼,試圖穿透烏雲,留下一道裂縫:(有沒有搞錯啊!)
阿夜轉向思潔:(陳思潔,妳到底在幹嘛啊!)
怡利:(喂!你不要鬧了喔!不關她的事)
惠文激動的走向玫瑰,並舉起手指著玫瑰。
(他媽的為什麼我這輩子都只遇到你這種爛男人啊!)
玫瑰沒有任何退讓,雖然心中有些無助。
(我爛?妳那天也很醉妳知道嗎?)
惠文:(我醉又怎樣,我說我想休息了)
玫瑰:(幹,會不會太扯啊,所以我強姦妳是不是啊)
惠文:(對,我現在就是有這種感覺啦)
玫瑰:(好啊,那妳告我啊,他媽的,是誰說要來我家啦)
惠文:(幹,你害我很丟臉,你知道嗎,你怎麼不去死啊)
兩人面對面,互相謾罵,惠文甚至激動的推開玫瑰胸膛
小孟上前扶著玫瑰,女性朋友則慌張的安撫惠文
兩人就音量再大,也無法影響一旁孤單一人的思潔
怡利抓著阿夜的手:(思潔妳先走,不要理他,你鬧夠了喔!)
阿夜試圖走向思潔,並大聲指責她
(妳知不知道道生有多難過啊,到底在搞什麼啊)
怡利:(我警告你喔,你不要罵她喔!)
阿夜:(誒,她這樣搞我兄弟喔,操他媽的)
怡利原先扶著阿夜的溫柔雙手,也因怒火的蔓延而燃燒,
熾熱暴力的推開阿夜。
(你現在是怎樣啦,跟我講話也要這種態度喔!)
阿夜:(我不是對妳,我是對她)
怡利:(那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阿夜:(幹,好,我不想吵了)
怡利:(好,待會你先回家,我跟她聊,好嗎)
阿夜沒意義的點點頭,難掩失望與憤怒之情,
既然火點燃了,那就讓它燒得一乾二淨吧。
阿夜又再次大喊:(他媽的臭婊子)
怡利 :(喂!白目喔!)
眾人在城市中的一個角落,煩囂喧鬧屬於台北的一絲情感,
那情感有著每份執著,每份年輕歲月的紛紛擾擾,
難道追尋夢想還不夠累嗎?
還要有感情,還要有朋友,還要有青春,還要有這多煩惱嗎?
“因為 ......或許啊.....你會是我的救命恩人?”
思潔撞開阿夜,走向路邊,對著在對面路邊的道生: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來挽回我啊?你是孬種嗎?)
第三槍,第三聲怒吼,才明白,那不是台北天空
因為掙開裂縫, 退去烏雲,才看見天空有千千萬萬個星星...
每個都像一粒塵沙,就像我們,渺小無比,思潔,道生,你,我...
誰會發覺?
眾人的爭吵頓時停了下來,像是有人不小心坐到沙發上的靜音鍵,
因為在每個人身後的酒吧裡,突然傳來毫不間段的歡呼尖叫聲,
所有人都仔細聽著那此起彼落的音樂。
玫瑰:(幹,什麼歌?)
小孟:(聽起來.....)
女性朋友:(coldplay嗎?)
阿夜:(不是)
思潔:(綠洲樂團的wonderwall)
似乎,所有人的期待終於有了解答一般,
又或許,終於又找到一次停止爭吵的理由。
玫瑰:(幹!!,終於,媽的,我要去喝了,我不想吵了)
小孟:(我也要去,我今晚就在等這首啊)
阿夜看著怡利,眼神中有些無奈與不捨,
怡利總是想等他說些什麼,但他什麼也不會說,
直到阿夜會再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向酒吧,或任何地方,
她就不再多說了,並一直珍惜下去....。
女性朋友站在惠文一旁,雖然沒像剛那怒氣沖沖,
雖然臭臉就是惠文的表情。
女性朋友:(惠文,不然,我陪妳喝一杯嘛)
惠文:(不要,我不想喝,我只想聽歌,妳還是要陪我)
女性朋友:(好啦)
兩人走後,這城市的一角,失去喧嘩,剩下等待回應的思潔。
道生轉過身,腳步猶豫的走向思潔,直到她面前,才抬起頭,
就算已經看著彼此的眼神,還是無法仔細回想從前的回憶,
道生:(為什麼,說走就走)
思潔:(這首歌我點的)
道生:(什麼?)
思潔:(wonderwall,上一次是誰點的你還記得嗎?)
道生:(阿夜喔?)
思潔:(你,你點給我的)
道生:(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帶妳去的 )
思潔:(因為你要拍片,你要拍電影,因為你好忙,好多理由)
思潔:(講完了嗎?)
道生:(妳是不是不支持我?)
思潔無法理解:(什麼啊?)
道生:(我很認真問)
思潔:(你覺得呢?)
道生:(我很愛妳,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搞的)
道生:(我...很努力了,我真的很怒力想達成夢想了)
思潔:(這完全是兩回事好嗎)
道生:(如果我沒辦辦法成功怎麼辦,我一輩子都無法達成夢想怎麼辦...)
思潔:(我一直都說,我覺得你很努力了)
道生不理會思潔:(難道要失敗之後,一輩子低頭做著沒意義的工作)
思潔:(我有阻止過你嗎,我只是希望能有多一點的時間陪我)
道生更激動:(一輩子當個渺小無比的人類,沒有任何人會發覺我,
我也一輩子不會認識任何人...)
思潔加大音量:(梁道生!閉嘴!)
道生停止了碎念:(還是....我應該多花時間陪妳嗎?)
思潔:(沒有,我叫你閉嘴是因為副歌了,我想聽,好嗎)
道生不再回話了,思潔閉上眼睛聽著音樂,
終於,有些回憶湧上心頭,
因為思潔嘴裡念念有詞:
“
Because maybe因為 或許啊You're gonna be the one that saves me ?妳會是我的救命恩人?And after all畢竟You're my wonderwall妳就是我的歡愉啊”
道生:(
You're my wonderwall...)
思潔:(還記得怎麼唱喔?)
道生:(妳還愛我嗎?)
思潔:(你知道為什麼,綠洲樂團是我最愛的樂團嗎?)
道生迅速陷入苦惱,思潔也早就預料
道生:(妳有跟我提過嗎?)
思潔:(我要跟你提什麼?我們那天不是一起嗎?)
道生:(哪天?)
思潔:(你喝醉之後,才鼓起勇氣,走向我,跟我說現在這首歌是你點的那天)
道生:(我應該沒很醉吧)
思潔:(他媽的你醉翻了,但.....你說這首歌是點給我的)
道生僵硬的表情終於笑了,焦慮的台北還是在焦慮。
思潔:(你說我將會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了)
思潔:(我們都是渺小無比的人類,但我們不是發覺彼此了嗎?)
思潔:(為什麼是我最愛的樂團,因為它讓我跟你相愛了,懂嗎?)
兩人又再一次看著彼此眼神,這次充滿了回憶,與點滴。
道生:(所以,我要多花點時間陪妳嗎?)
思潔:(本來....,你一直都在陪我,我也一直都在陪你)
道生:(在煩都沒關係嗎?)
思潔:(這要問你吧,你理由最多耶)
道生堅定的語氣:(沒關係)
語畢,道生緊緊的擁抱思潔,思潔才終於鬆懈並哭了出來。
畢竟,直到最後,
妳就是我歡樂的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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