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念狗屁經文,還不如聽陶喆的歌
雖是細雨,但越來越猖狂,從四面八方而來,交疊雨中,道生獨自一人站在山間的柏油路上。
緊握著紅紙,閉著眼,臉朝天的唸唸有詞:(寂無所寂,欲豈能生)
臉間發白,幾度翻了白眼,牙齒震動且泛黃;出力的手漸漸放鬆,道生低下頭,抹去臉上雨水,慎重的打開紅紙。
(弓,長,張 )尾端的墨,漸漸暈開,牽動紅紙整張模糊。
道生:(憑什麼說我失敗...,操)
道生將紅紙,收進左胸內襯口袋,打電話叫了計程車
道生:(陳桑,我道生,到台北西區)
陳桑:(抱歉,道生,我今天剛好沒空,我請我下面的人好嗎)
道生:(有載過嗎)
陳桑:(不多啦,但有載過你啦,老實說,是個菜鳥啦)
道生:(恩...,車開得好嗎)
陳桑:(沒問題的,都經過淨身神咒了,沒有行蹤)
道生:(好...,符記得要帶)
陳桑:(謝謝道生,再麻煩多些教訓,謝謝)
車來之前,路燈下的道生,面目表情看著路邊一具黑毛土狗的屍體,傳來惡臭;肚子破了一個大洞,滿是蛆蟲與腐肉,道生點了根菸,向屍體走去並蹲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抽著菸,甚至翻弄土狗的俐齒,像是紀念品一般,拔了一個特別尖長的收進口袋,再仔細打量後,發現另外一側已經有兩顆牙被拔了;突然,後方路燈下一聲狗叫,是隻黑毛土狗,肚子有黑洞,肢體感到不安的站在雨中;對道生露出兇殘的俐齒,虎視眈眈的咆哮,正當要攻擊時,道生丟出手中抽一半的菸。
表情不屑:(這不是香,將就點用)
土狗停在菸旁,正想吸食前,被雨水澆熄。
小孟:(道生哥,好久不見,我叫小孟)
道生:(恩)
道生在後座吃著雞腿與鹹蛋
小孟:(如果有經驗不足的地方,再麻煩道生哥指導,麻煩了)
道生:(符有帶嗎?)
小孟拿出右胸口袋裡,一紙桂竹葉:(有的,道生哥放心)
道生:(都看過了吧?)
小孟:(看過)
道生:(血腥嗎?)
小孟苦笑:(哈哈...)
小孟指著擋風玻璃:(有一次只有身體,掉在這上面)
道生一陣冷笑,但還是皺著眉頭,不敢鬆懈
小孟:(還想說頭去哪,靠杯,道生哥,你猜在哪)
道生:(可以抽菸嗎)
小孟:(當然!)邊說,邊搖下窗戶,關起空調
小孟透過後照鏡,反射道生沈重的抽著香菸,臉上黯淡的肌膚,一點光容也沒有,一點表情也沒有;
小孟:(道生哥)
道生:(恩)
小孟:(你常唸經文嗎)
道生:(不常,收音機開大聲點)
小孟調大了音量,正播放著“陶喆_飛機場的10:30”
小孟:(我叔公要我常念,不然心中罪惡永不退散,是吧)
道生:(不知道)
小孟:(道生哥,你看得見我的罪惡嗎?)
道生:(看不見)
小孟:(我不知道是不是啦,應該說,我不想承認那是)
道生:(恩)
小孟:(為了愛人才犯錯的...,算是罪惡嗎?)
道生:(你去問老君,不要問我)
小孟:(好的...)
音樂播放著,兩人在計程車上,越過繁華的台北都市
小孟:(台北的人這麼多,還是讓人感到很寂寞)
道生只看著窗外,沒說話。
小孟苦笑:(老實說,每次我來這裡,都不想待太久)
小孟:(這裡讓人感到分散,完全沒有聯繫,你喜歡這裡嗎?)
道生依然看著窗外:(這裡是我家)
小孟:(也是,每天來往這麼多人,但誰也不認識誰)
小孟:(今天有新聞提到,有人死在捷運,五個小時都沒人發現)
道生:(才五小時...)
小孟:(道生哥,對死亡應該很了解吧)
道生沒回話看著窗外,那些來來去去的人們,互相感受到彼此間的擦肩而過;透過車窗,雨水流動著街上繁忙交通,
計程車靠向沒有風雨走廊的人行道,街邊的服飾店,咖啡店,銀行,都還亮著燈,是條儀容整潔的人行道;卻下著雨,沒有什麼人。計程車停好後,道生沒有下車,在後座看著街上四周。
小孟:(還沒出現嗎)
道生:(還沒)
小孟轉過身,嚴肅的說:(道生哥)
道生:(恩)
小孟:(如果,有什麼忙可以讓我幫的,我什麼都肯做)
小孟:(只要可以參與伏降,再爛的工作,我都願意)
突然,行動緩慢的人行道間,一位特別沒撐傘,手裡提著濕透破爛的大紙袋,年輕且貌美的女子,身上一件讓人擔心的單薄帽t,淋濕的長髮,厭惡的神情,在路人之間快步向前,跑進大廈之中。
道生確認後,低下頭檢查身上一條綁著紅線的錢幣;
道生:(你...,我回來前,幫我買包菸)
小孟:(好的,什麼菸)
道生將自己抽完的菸盒遞給小孟,小孟看著菸盒點點頭。
道生開門後:(唸狗屁經文,還不如聽陶喆的歌)
小孟看著道生的雙眼,開始模仿起緊皺眉間。
下車後,道生拉起風衣,關門前:(到巷子口的大路等我)
小孟:(好的,還需要幫你什麼嗎)
道生:(I'm ok)
第四章 我叫酷妹!!!
道生抬頭看著大廈,18層樓的大廈,發霉的磁磚,滴水的冷氣機;水泥隙縫中佈滿青苔,細菌,蟲子。入口處川堂被強風吹的惡臭難堪,幾盆當初為了裝飾的盆栽,凌亂的散落各處;而天井下的水池,早已停水多年,泛綠的積水靜止不動,一旁的愛神雕像陰沈狼藉;警衛室沒有警衛,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管竭盡所能閃爍著。牆上佈告欄貼滿骯髒的廣告文宣,幾張失蹤人口照,一壺失去杯蓋的茶杯,杯裡茶葉泛黃臭酸;多日來的風雨,走廊上積水濕滑,滿地黑垢。
一位失神的老太太:(不管什麼生命,都如此可貴,年輕人)
道生泰然自若的走過她,一處落後灰暗的圍繞型大廈。
停下時,剛好踩死一隻路過的蟑螂:(少廢話)
老太太:(起碼幫我除草吧)
道生:(除草?你他媽的,怎麼會在這)
老太太:(照片還在啊)
道生看了眼失蹤人口的照片。
道生:(關我屁事,不要再讓我看妳逗留在這)
老太太:(沒良心)
點了根菸,坐到生鏽的公園椅上,看著對面正在等電梯的帽t女子,再拿出口袋裡的紅紙,依然一片模糊。帽t女子很著急,不時抬頭看向電梯緩緩倒數至一樓,急著翻弄紙袋,確定裡頭數量無誤後,停止焦慮的踱步,無目的四處望著。在一瞬間,與對面的道生交會了眼神,朦朧細雨交疊在這之間。道生緊皺的眉頭漸漸鬆懈,雖然沒有笑,但試圖溫柔的注視,帽t女子沒有任何動靜;在她充滿厭世的表情中,帶點陰鬱的眼神裡,給了道生不厭其煩的抿嘴冷笑,並迅速收回笑容,轉開整瓶JAMESON威士忌大口豪飲。正當道生想起身,電梯來了,帽t女子頭也不回進入電梯。
道生收起紅紙前,在看一眼張字,以及整張模糊的痕跡,並用手指輕輕觸碰著,感受到紙張的粗糙,與模糊的邊緣。走到電梯旁,看著電梯一步一步到達頂樓後,才推開安全門,怡然自得的走上樓梯,邊走,邊點了根菸。
帽t女子大喊:(飛吧,等一下跟我說大概多高!)
丟出頂樓欄杆外的碎紙花飄散在空中,尋找底下來往車輛間的落地處。剛剛那瓶JAMESON威士忌已經乾枯的倒在地上,延伸過來,還有紅酒,另一瓶威士忌,以及沒喝完但被摔破的伏特加。
帽t女子拿著手機:(哈哈,謝謝各位來聽我的演唱會)
帽t女子正開著直播,身體被手支撐著欄杆,搖搖晃晃的
並大聲嚷嚷:(雖然女子唱歌沒有很好聽,但你們都還是要聽啦!幹)
帽t女子:(歡迎點歌喔!什麼,想聽什麼?路口,好)
帽t女子:(一個人走,無聊的路口,我還在作夢,以為你會...喜歡我…)
道生站在身後:(喂!很晚了,小聲一點)
張小姐嚇的掉下高臺:(哇幹,你誰啊)
道生嘆了口氣後,凝重的說著:(張小姐,我是...)
張小姐渾厚但細緻的嗓音打斷道生:(等一下等一下)
拿起一瓶酒,快速的走向道生:(來來來,幫我開一下)
張小姐:(靠杯耶,買了紅酒忘記買開瓶器)
道生拿著紅酒:(那我怎麼開)
張小姐愣了一會:(好好好,算了,喝別的)
才剛說完,就打個飽嗝:(喔幹,好噁)
道生表情嚴肅:(張小姐,我有些事,要來問妳)
張小姐:(不用問了啦)
道生:(什麼?)
張小姐:(我說不用問了啦)
道生一臉錯愕:(什麼不用問)
張小姐:(你跟樓下說我待會就離開了啦,不會吵太久)
道生:(妳在說什麼?)
張小姐:(幹,他們不是又跟你靠杯我在頂樓大吵大鬧)
道生:(張小姐,妳可能誤...)
張小姐打斷道生:(幹!差點滿出來)
張小姐快如閃電,已經倒好了一杯威士忌。在道生眼前,毫不在乎他的喝起來,一段時間過去...,將空蕩的杯子隨手丟到桌上,才看向道生,道生則一臉茫然看著她。
張小姐睜大雙眼:(天啊...,爽)
道生:(好喝嗎)
張小姐:(怎樣,你要喝喔?)
道生放下紅酒頻:(不用了,謝謝,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來...)
張小姐又快如閃電:(來啦,請你喝一杯啦)
道生有些無奈:(哇靠,妳也太快了吧...)
話都沒說完,拿著一杯快滿出來的,在道生面前。
道生:(張小姐,我不是來喝酒的,有件事要問妳...)
張小姐打斷道生:(不用擔心,這威士忌便宜好喝,順口,又甜,不辣喔)
張小姐:(你知道我說不辣的意思吧?)
邊說,邊挑眉尖笑著,甚至再敲杯前,自己先偷偷喝了一口;道生勉強接過酒杯,充滿疑惑的看著張小姐。
道生:(恩...,張小姐,妳確定妳現在喝酒適合嗎)
張小姐更是疑惑看著道生:(不然要怎樣,我要先擲筊問能不能喝喔?)
說完,馬上敲了道生的杯子,但道生看著杯子不為所動
張小姐則是一飲而盡:(你到底喝不喝啊,太大杯喔,這麼遜)
道生緊皺的眉間,又更加壓縮,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找錯了人,
所以將手伸進口袋裡摸著紅紙:(妳姓張對吧)
張小姐:(對啊,張,妳可以叫我...,酷妹好了)
張小姐:(等一下,忙一下!)
張小姐轉身走向欄杆邊:(哎呦,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啊~送遊艇喔!謝謝,感恩感恩)
道生拿著杯子,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起手,趁張小姐沒注意時,拿出紅紙,仔細端詳著張字,以及模糊的區塊,然而,模糊的邊緣擴大了一點。
道生:(怎麼搞的...)
已經不只是疑惑,而是被嚇壞的道生,看著張小姐,她開心的在頂樓的邊緣唱著歌,與手機裡的直播互動著。
道生:(哇操,不可能,一點難過都沒有...)
道生走到張小姐身後:(張小姐)
張小姐正忙著直播:(誒,幹,你太晚來了啦,路口唱完了,下一首)
道生加大了音量:(張小姐!)
張小姐:(各位,等一下,有事忙一下,是我朋友啦,他是gay,哈!)
張小姐對道生,滑稽的扭動表情,用唇語暗示他:(假裝是gay!)
道生張著嘴,不知該如何是好,張小姐才放下手機
張小姐:(我有男粉絲啦,你不假裝你是gay,不然是我男朋友喔!)
道生:(有沒有搞錯,妳在說什麼)
張小姐:(在直播啊,要不要打個招呼)
道生避開鏡頭:(欸,不要啦)
張小姐迷人的笑容:(哈哈,害羞勒,真的是gay喔)
道生:(不想上鏡頭)
張小姐:(也好啦,你也沒多帥)
道生不知如何回應,表情略顯不滿
張小姐笑完後,若無其事的說:(難道你覺得你很帥?)
道生充滿不解:(妳...,是在笑什麼...)
張小姐看向道生:(唉...平常不會聊那麼多啦,今天有喝酒啦)
道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妳)
張小姐:(啊~被發現,我沒化妝啦,一定要開美肌啊!哈哈)
道生有點著急了,而伸手搶過手機。
張小姐:(欸,幹嘛啦,在忙耶)
道生:(張小姐,妳知不知道妳在幹嘛?)
張小姐:(我當然知道,你在幹嘛,手機還來啦)
張小姐與道生一陣爭搶:(聽我講,我就還妳)
張小姐:(講什麼啦)
道生:(我有些事要問妳...)
張小姐:(你長得算順眼啦...,但是不敢喝酒也沒用!)
道生:(妳在說什麼?)
張小姐:(所以你跟女生喝酒,你先醉,是要怎麼把妹?)
道生:(妳已經很醉了啊)
張小姐:(什麼!拿來)
張小姐搶過道生的威士忌,同樣的一飲而盡。
道生:(妳到底...衝三小?這樣不對吧)
張小姐緊閉著眼,掙扎的等待酒精燃燒後,才張開嘴呼著氣:(幹!!!太多了,還是會辣啦,哈哈)
道生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無奈的笑了
張小姐:(幹...,笑屁喔)
兩人都笑著看著彼此,寒冷的細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但空氣還是冰冷,並帶點酒氣;烏雲也散開了。
道生:(怎麼醉成這樣,妳太扯了吧)
張小姐先是收起笑容,但嘴角還是帶著些許的愉悅,像是知道派對即將結束,雖然充滿不捨,但還是感念曾經擁有的一切美好。
張小姐腳步有些不穩:(醉?這樣叫醉?你也拜託好不好,你該不會還是處男吧)
道生:(哇靠,這就太過分了喔)
張小姐搖晃腦袋,試圖找到平衡:(其實也沒喝多少嘛!)
道生:(這樣少!?地上這些是妳喝的嗎?)
張小姐看著地上滿地酒瓶,頭暈目眩:(哇靠,都還不想尿尿耶)
道生:(還要喝?)
張小姐:(不喝了啦,差不多了)
道生:(差不多什麼?)
張小姐拉起道生握著手機的手
對著鏡頭:(各位鄉親,父老,時間到了喔,要下線了,想我喔~啾咪)
而道生表現得有些緊張,因為看著張小姐的雙手,溫柔且細嫩,並塗著五顏六色的指甲油,輕輕握住道生粗糙的拳頭,雖然天氣造成冰冷,但在喝了點酒後,感受到有些溫度的觸感,直到張小姐說完台詞放下手機,道生才回過神。
道生:(這麼快樂?)
張小姐:(欸!我才知道,這種時候這麼快樂耶,可惜,我應該不能邀請你)
道生才收起笑容:(邀請?去哪)
張小姐:(你去不了啦,你怕高嗎?)
道生驚覺:(什麼?)
張小姐模仿道生表情:(什麼?什麼?幹,你真的很蠢耶,你怎麼那麼蠢)
道生語氣變得慌亂:(怕高...,幹,等一下,妳知道,妳要幹嘛...)
張小姐突然驚呼:(幹!你後面!)
道生緊張的轉過頭,發現只有漆黑的天空後,
道生:(什麼都沒有啊)張小姐調皮的靠向道生面前,
微微的嘟嘴,輕輕的微笑;在道生轉回來時,卻意外的用額頭撞到她鼻樑;
張小姐痛得向後仰,扶著鼻樑:(幹!三小...)
道生痛得閉上眼:(妳搞什麼...)
張小姐流出鼻血:(你不是應該要偷親到我嗎)
道生有點怒氣:(親什麼啊)
雖然啞口無言,但還是遞了手帕給張小姐
張小姐推了道生胸口:(害羞什麼啊,離別時,總都有個吻吧)
張小姐:(雖然你是大樓的警衛...)
道生瞪大雙眼:(警衛?有沒有搞錯?我這樣妳說我...)
張小姐似乎沒聽到道生的話:(唉...,離別時,竟然只剩警衛)
道生:(警衛,幹,我到底哪裡像警衛?)
張小姐:(你都幾歲了,還學人穿大學T)
道生尷尬低頭看向風衣裡的破舊針織衫,講不出話
張小姐抬起頭止鼻血:(起碼穿個襯衫也帥一點)
道生無法認同:(襯衫也太冷)
張小姐:(加件毛衣啊)
道生放棄爭辦:(毛...,算了,妳可以跟我說,妳這樣要去哪離別?)
張小姐:(我這樣怎樣)
道生:(不是很開心嗎,只是喝點酒,沒事吧?)
張小姐斜眼上下打量著道生:(你...)
道生:(怎麼樣)
張小姐:(謝謝你來啦,原本想說最後還是一個人就好)
道生語氣慌亂:(張小姐,妳不要開玩笑了,妳讓我問完一些問題)
張小姐:(欸!你不用浪費力氣阻止我喔,我會不爽喔,我不爽會咬人喔)
道生退後了一小步:(咬人!?不好吧…)
邊說,張小姐邊走到高臺邊緣:(搞不懂你來幹嘛耶)
道生突然意識一切充滿錯誤,緊摸著左胸口的紅紙
道生激動喊著:(張小姐,等一下,妳剛不是很快樂嗎)
張小姐:(我現在還是很快樂啊,自殺不能是快樂的喔!)
道生一頭霧水:(怎麼可能!這是非常讓人絕望的行為!)
張小姐疑問表示:(絕望?這詞你怎麼想到的)
道生:(不是嗎?)
張小姐張開雙手,仰天笑著:(絕望是之前,決定來這裡跳樓...)
張小姐低下頭看向道生:(就是想讓自己不絕望啊,而且還可以慶祝一下!)
道生害怕的緩緩向前,伸出手,試著抓住眼前令人難忘的女子。但風越來越大,吹亂灰塵,以及頭髮。講話都得加大音量。
道生:(張小姐,妳到底在想什麼,妳單純的想自殺嗎?)
張小姐:(也不能這樣說啦,很做作耶,但我充滿信念啦)
道生:(妳到底是在說什麼?是信念也很做作啊!)
張小姐:(媽的,說了你也不懂啦,我想死,一方面是世界太無聊)
道生:(到底在說什麼,別鬧了,先下來,幾個問題就好)
張小姐閉上眼:(一方面是...,沒另一方面啦,反正生無可戀了啦,懂嗎)
道生:(妳先下來嘛,我們可以多聊一下,我也很愛喝啊)
張小姐不停的向後退:(幹!剛要跟你喝不喝,來不及了!誒!你不要突然撲過來喔!我會嚇到喔)
道生:(我沒有,妳不要鬧了,妳先下來啦)
道生眼看一切即將失控,奮不顧身要跳上高臺,但疑惑之間,早已來不及
突然,張小姐停止一切動作,低頭問道生:(確定不給個離別吻?)
道生的表情,驚恐的歪七扭八:(什麼!?)
張小姐搖著頭:(唉...,算了,男人都是笨蛋)
道生:(欸!)
墜樓前,張小姐:(呃...,雖然女人也是...,都是啦!)
道生奮力跳起,但被滿地的酒瓶絆倒,動作受到阻礙,重重的跌落在高台上,大喊著:(張小姐!)
冷風沒有節奏感的吹著,吹過張小姐的秀髮,以及她墜落在空中的身體。
張小姐在墜落之間大喊:(我叫酷妹!!!)
三聲巨響,第一聲來自撞碎的遮雨棚,第二聲來自斷裂的冷氣機,第三聲是身體撞擊垃圾子母車後,被支離破碎在巷子裡,手腳,身體,頭,沒有一處連結著,內臟血液四處噴灑在地板牆上;張小姐成了無法拼揍的零散屍塊。
道生趴在高台邊緣,喘著氣,看著底下驚心動魄的場面。
但在最後一口嘆息後,道生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聲音:(嘖!)
便起身拍拍塵土,點了根煙,拉起風衣,推開安全門,平淡無奇的離開大廈。
第五章 沒有信仰的混蛋!
一首音樂 “頑童_Spolight" 傳自電子花車的音響。北星寶宮的廣場上,絢麗的燈飾中,三位腳踩高跟,塗畫可愛動人的指甲油,在撩動火辣的雙腿之下;緩緩跨出舞台,表情帶著使人陶醉的殺氣,隨著音樂,握向鋼管,輕輕躍起,與墜落;當白嫩雙臀撞擊壓克力板的剎那,金黃火花跟著放縱,如下雨一般,拍打在辣妹細緻的皮膚上,叮咬似的痛楚,讓辣妹發出輕輕呻吟,在擺弄苗條的曲線同時,融化奶油般的性感軀體;
北星寶宮的濟苦誕辰,盛大舉辦,各大幫會共襄盛舉,在廟會繞境結束後,最熱鬧的夜晚才剛開始,外頭廣場擠滿人群,都是為神靈為信仰奉獻一切的兄弟們,承載神尊的轎子放置中央,依序圍繞,頭旗,頭燈,刑具,家將,神偶,高蹺,桂竹竿,三仙旗,開路鼓,北京獅,鼓,鑼,鈸,嗩吶,二胡,琵琶。所有一切繁複道具,乾乾淨淨,整齊劃一,排列在主壇首下,陣頭最前方,躺臥一隻獻瑞的祥龍。
每位汗臭濃厚的男人,跨著腿,掀著肚,喝著肆無忌憚的啤酒,談論彼此間的熱情以及信仰,稱兄道弟,互給互足,二十四桌的紅桌上,各個大魚大肉,說神明請的,但每個人是付出不少。
幾位前輩在現場請來推拿師父:(如果今晚不推開,一定睡不著,幹你娘)
熱鬧的邊緣,神桌後的貨櫃屋裡,場面則肅穆凝重。十二位長老齊聚一堂,在上者的主持下,每人手握一炷香
上者:(道祖慈悲,願旭日東昇,道光普造寰宇...)
每位長老虔誠的低著頭,嘴裡各自念念有詞。
上者:(賜與子弟智慧,勇氣,信心)
上者:(願得今日,眾善奉行,諸事平安,善行善哉)
語畢,所有人將香插入那副某人肖像前的香盆。
上者插完香,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文西:(改天把禱詞縮短一點)
文西咬著檳榔,無所謂的點點頭
上者:(還有,擦一下肖像,上面有點灰塵了)
文西:(有嗎!?)
上者:(你想被五雷轟頂嗎?)
文西:(那也太幸運了吧,哇操…)
點了香菸後,坐主位的劉桑:(各位,有什麼事情要先提出的嗎)
陳桑喝了口桑椹酒:(對於大安區的池野桑,各位聽聽是否合情合理)
各位:(請說)
池野桑:(陳桑,請說)
陳桑:(相信各位最近在五股的工廠越來越順利)
陳桑:(但不是為了生意,絕對不是,我得將我的工廠移至新竹)
劉桑:(那是為了什麼?)
陳桑:(劉桑,我太太,因為身體狀況,我們全家搬至新竹了)
池野桑:(這麼嚴重)
陳桑:(是,所以想請池野桑幫忙,能否請靈寶天尊請命)
池野桑:(如果我說,怎麼不去三清宮請,是否會太冷血)
劉桑:(怎麼說)
池野桑:(我擔心我們的靈寶天尊也無能為力)
陳桑有點著急:(是我太太,她的命剛好是在神靈界上)
池野桑:(你的意思是,靈寶天尊負責的神靈界?)
陳桑帶著滿滿憂愁:(是...,只是想求個方向,她…被困住了)
池野桑有些猶豫:(靈寶天尊,不是這麼好說話...)
陳桑表現激動:(不管要我付出什麼,錢…)
接下句話前,陳桑掙扎著:(就算命換命,我也必須讓她活下去)
會議桌頓時沈默無語,大夥聽著陳桑激動後的喘息聲
陳桑低著頭:(她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清白,我骯髒的命,唯一的解脫)
說著,眼框忍不住泛淚,流下來前被陳桑用力擦拭
池野桑點點頭:(陳桑,那我明白了,我來處理)
說完,池野桑轉身向後方的小弟,小弟靠向前
池野桑輕聲細語:(出去打給上者,明早就幫陳桑問問)
小弟:(是)說完,就快步走出貨櫃屋
陳桑突然起身,向著池野桑:(謝謝池野桑,請開條件吧)
池野桑點了根菸:(那就麻煩陳桑了,剛好在內湖區)
陳桑:(是)
池野桑:(名叫劉淵龍,上個月才保釋出來,台中人)
池野桑邊說,邊喝口桑椹酒
池野桑:(他假我名義在內湖賣白粉收保護費,還殺了我派去談判的大副)
池野桑:(操他媽的,李登輝當選後我就沒在收過保護費了)
陳桑專注聽著池野桑說明,桌上酒一喝完,後方小弟連忙倒滿
池野桑:(竟然我都賠了命,那就以命換命)
陳桑緊接答覆:(沒問題,取他的命嗎?)
池野桑熄了菸後,頓了一會:(不,他全家的命)
陳桑沒有猶豫,轉身向後方的小弟,
同樣輕聲細語:(這件事交給大佑,處理完留在現場就好)
劉桑:(不處理屍體?)
陳桑看向劉桑:(他們有一夥人想組新幫派,得有人跟他說不容易)
劉桑:(明白)
貨櫃屋裡的會議持續進行,外頭的熱鬧宴會也沒停止,不同幫派的兄弟放下屠刀,在唯一和平的盛典上,先乾為敬;被拱上舞台的小弟,賣力唱歌跳舞,歌曲:“兄弟本色_迷途羔羊“雖然五音不全,但當唱到歌詞:
“那個女孩還在家等我,是我FUCK UP,是我不夠振作”
所有兄弟大聲齊唱,深情流露;喝醉的大漢忍不住哭了,桌邊的大哥談著買賣之外的家庭瑣事,說著太太的擔心,與自己的無奈。就算在廟以外的世界,彼此都是仇家,只要來到這,流過在多少血,都要相信信仰帶來的唯一和平。幾台經過的警車,接獲小弟的紅包後,送上幾句祝福。唯一暴力的行為,發生在角落偷拍的記者,被小弟摔爛相機。
記者:(拜託,我也只是工作)
小弟:(來拍這幹嘛,廟會遶境,是他媽的不會到街上拍)
記者:(不要這樣嘛,大家都知道廟會只是外表,重點是長老要開會)
小弟:(幹你娘,你在跟我講什麼屁話啊)
記者:(透露一下嘛!今年道教世界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小弟:(大事!?幹你娘,我把你打出大便要不要!)
被暴力威脅後,記者只能上車離開。另一角落,骯髒猥瑣的偷吃男又出現,徘徊在宴會外,但這次他膽怯又害怕,被幾名兄弟搭著肩,硬是拖進廣場裡;
兄弟:(走啦,欸!這我兄弟啦,道友明)
每個人都鼓動著,要道友明別害羞,這次神明請客
道友明還是很害怕:(不好意思啦,這次真的可以吃嗎)
兄弟:(可以,幹!拜託,以前大家都拖你照顧耶!)
大夥跟著起鬨,連忙高呼著道友明;道友明竊喜之餘,還是有些自愧不如,
道友明:(不要這樣...,是我拖大家照顧了)
一位跟在前頭的新來小弟,打著身旁耳尖:(他是大哥嗎?)
另一名回答:(不是啦,道友明你不知道!)
在一名湊著熱鬧:(道有明,道上有名,這麼扼要,你不知道!)
圍觀後頭的新來小弟:(不會是那個,一夜十人殺的道哥吧!)
剛那名前頭的新來小弟,趕緊向前毛逐自薦:(道哥吉祥,多多關照,龍山寺分會)
道友明駝著背,臉上委屈:(別這樣,別這樣)
搭肩的兄弟:(幹嘛,龍山寺分會,最近有需要嗎)
新來小弟:(最近...,是啊,如果能有道哥幫忙出頭的話...)
某位前輩:(出頭!?道友明以前是在賣A片的)
新來小弟:(什麼!)
搭肩的兄弟:(他可能只會讓你出龜頭!)
大夥開心的破口大笑,只剩道友明笑的不是爽快;
道友明:(這位兄弟,有需要的話再打這支電話)
邊説,邊把名片遞上。
某位前輩,看著名片:(兄弟,你有機會多捧場,不然現在沒人買A片了)
新來小弟:(哇操,我看xvideo就好,這生意能賺錢嗎)
道友明雙手一攤:(你沒看過我現在,都餓死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經過虎爺旁,道友明怕的轉頭就想跑,又被兄弟們抓回;
兄弟:(去哪啦,不是很餓嗎?)
道友明怕的聲音顫抖:(這...不能吃啦)
兄弟:(不是吃虎爺的啦,你看這裡)
道友明轉身看向整桌滿滿的佳餚,讓人口水直流。睜大雙眼不可置信,但還是小心翼翼的觀看四周;
兄弟:(放心啦,這沒有拜拜的啦)
道友明這才笑了出來:(真的嗎,太好了吧,怎麼都沒人吃)
兄弟:(多的嘛!你想那麼多幹嘛,快吃啦)
道友明擁抱著兄弟,大哭著:(謝謝!我好餓啊!)
兄弟:(那你快吃,不吵你啊!)
道友明:(謝謝,謝謝!)
兄弟們離開後,留下道友明在宴席最前方的三桌紅桌上,大快朵頤!而這三桌紅桌,其他人都沒靠近過。
除了雜亂不堪的人群,食物,啤酒,神壇之外;滿地的血跡,沿著路線,圍繞在神桌下,剛下身的五位虎將,虔誠肅靜的跪在紅椅上,雙手高舉著香,而香煙不再往上飄,而是緩慢的下沉,密佈在五位虎將邊緣,眾人頓時安靜,鋼管辣妹的電音也停止,前輩推拿的哀嚎都忍住。
因為老君顯靈降雲來,撫慰眾位好漢焦慮的內心,疲憊的身軀;所有人閉上眼,愉悅的感受老君帶來的光芒,寧靜,與溫暖,並在最後,癒合虎將們,在自殘後滿身的傷口。
道生這才從濃厚的煙中走出來,因為茫然的沉香木,害他大力咳嗽
道生:(幹,也太濃了)
成了打破和平的焦點,諸位凶神惡煞瞪向道生,
一名滿身刺青的老漢:(說什麼,年輕人)
道生:(沒事,以為失火了)
老漢經不起道生諱言,大怒拍桌:(沒有信仰的混蛋!)
身邊小弟打破酒瓶,弄翻碗盤,大聲叫囂:(幹你娘,拿刀,斷指)
道生:(指在這,有種來拿)
眼看場面一觸即發,文西趕緊出現介入其中
文西試圖緩解:(不要不要不要,大家別這樣)
老漢在座位上點根菸,四周圍著小弟:(文西,要不是天尊在,連你都砍)
文西:(誠哥,別這樣,您的天尊才是忍不起)
誠哥:(那就讓開)
在誠哥聲嘶力竭的大吼下,身上刺青,冒出淺淺光暈,眾小弟像瘋狗,二話不說又往前衝,文西還是擋在中間,正當雙方劍拔怒張,戰火一觸即發之際;不遠處,傳來一聲發自最絕望的哀嚎,深層的痛苦回音,所有人立即停止動作,紛紛尋找聲音出處,只見最前方三桌紅桌的中間那席,道友明失去下半身的趴在上面;鮮血流滿整桌宴席,道友明生不如死,在桌上拼著最後一口氣。
道友明:(救...命啊...)
文西:(就叫你別吃了,你還吃)
道友明:(哪位兄弟跟我說能吃啊...)
兄弟:(他媽的,那桌給神明的啦,叫你吃旁邊的便當啦)
道友明欲哭無淚:(怎麼辦...,我好冷...)
文西:(誰先把他拿下來好不好,不好看啊)
幾名兄弟把道友明半身抬起,準備運往外頭;
道友明瀕死狀態,虛弱無比:(不好意思...,我的褲子...)
一名兄弟幫他撿起褲子:(腿都沒了,還想穿)
道友明閉起雙眼,搖搖晃晃:(那算了...)
撿褲子兄弟:(沒關係,你留著明天穿)
打擾完火爆場面,道友明被抬出廣場。
誠哥坐在位子:(文西,所以我說,你是要不要讓開)
眾小弟原先都回到椅子上休息,誠哥一喊話,又趕緊爬刀相向,文西也在眾小弟其中,點著香菸喝著酒,都還沒抽到,被眾人推到前方,驚慌失措:(欸欸!起碼菸還我吧)
誠哥:(給我砍!)
文西:(別別別,各位,會出事的,他怎麼說,也是個伏降者)
伏降者名號一出,所有人靜止不動,並且看向道生:連鋼管辣妹懸吊在空中都看過來。
寧靜之間,只剩台上一名小弟還忘情學著瘦子唱”迷途羔羊“:(OH...NO...NO...NO...)
被一旁壯漢打斷:(靠杯,安靜啦)
小弟趕緊睜開眼:(喔喔,拍謝拍謝!)
而道生將煙蒂彈向地板,火花噴散。
文西:(誠哥,可以給個面子嗎)
道生:(你不是在開會,在這幹嘛)
文西:(他媽的,一聽就知道你又闖禍)
誠哥歇止怒火:(不過是個騙死人的伏降者)
所有小弟回到座位,收起開山刀,放下破酒瓶
道生:(排隊吧)道生邊走著,邊看著誠哥;誠哥在煙霧中的眼神,依然銳利
誠哥:(哼!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道生不耐煩的揮開濃霧,看著誠哥拿起酒杯的闊氣,以及虎將跪地起義,眼神是有不以為意,邊走過熱鬧的生靈宴會。跟著文西回到貨櫃屋中
劉桑:(各位,如果沒其他事情,那就進入今天的主題)
劉桑轉身看向上者,上者走向會議桌,文西回到貨櫃屋,趕緊拿出紙筆,跟在後方。
上者:(今天最重要的,上面…,又有新任務了,這次任務比較艱難,要抓瑞獸…)
上者邊說,文西叼著煙喝著酒,書寫筆記
王桑吐著煙:(操,又管不住自己寵物了)
池野桑:(今年輪到誰?)
上者表情有些無奈:(這也是今天要討論的重點之ㄧ)
林桑看向文西身後:(這位是?)
文西咬著檳榔,講話模糊:(老君派來指點的天尊)
劉桑:(那天尊有什麼消息嗎?)
正當天尊要開口,身後的門被用力打開,所有人嚇得朝門看去
道生盧莽的走進貨櫃屋,看著大夥一臉嚴肅:(現在是...)
文西趕緊將道生拉到一旁:(別鬧,在開會)
旁邊一名高大的君子,手持羽扇,臉化七雲妝,色彩還算鮮豔,面容猙獰,眼神高昂銳利。
道生:(這傢伙是怎樣,結束了還不卸妝)
文西:(說什麼?他剛剛下來的)
道生:(什麼?)
文西:(要抓瑞獸啊)
道生:(然後你找他?)
文西:(沒有,老君派他來指點啦)
道生這才抬頭看向他,那雙圓睜,緩慢的朝道生轉去,而頭一動也不動,與道生四目交接,頓時週遭光線變得黯淡,
道生毫無忌諱看著,甚至邊抽著菸,再將菸屁股丟到他面前;是很沒禮貌,但他知道,這位郎君雙腳是騰空的。
上者:(道生,先安靜,讓天尊說)
天尊:(老君傳口信)
所有人看著天尊,靜待福音
天尊:(情意之下問智慧,智慧之出矣,智慧之下問情意,情意似無情)
眾人聽完,沈默無語,思索著故中巧思,
道生靠向文西耳邊:(是在講三小?)
文西:(不知道,我承認我沒智慧)
上者:(好的,各位聽完提示,就來選出獵捕者)
蔡桑:(這提示也太模糊,能否再問問天尊...)
蔡桑話沒說完,天尊已經消失在貨櫃屋裡
池野桑:(也走得太快)
文西:(他剛有說他趕時間)
上者:(老君知道的也有限,我們得努力)
所有人看著筆記,充滿困惑,說不出話
上者:(各位,不管提示與否,這都是非常艱鉅的任務)
劉桑:(去年是廖桑這邊捕捉到瑞獸)
廖桑年紀老邁,聲音低沈:(是...,我死了十二個兄弟)
林桑:(還花了他不少錢)
劉桑:(什麼意思?)
廖桑:(不是不少錢...,我都快頃家蕩產)
上者嘆口氣:(似乎每年都如此...)
眾位搖著頭,頻頻嘆氣。
蔡桑:(沒有人才會抓,就得花錢)
廖桑:(但是,願望真的都能實現...)
所有人看向廖桑,道生也是,眼神中都燃起一點鬥志
上者:(任何願望嗎?)
廖桑:(任何願望,包括生與死...)
劉桑突然有感而發:(真是荒謬,維護三界平衡,竟然在我們這群敗類手中)
眾長老喝著桑椹酒,一笑置之。
文西靠向道生耳邊:(怎麼樣?有興趣嗎?)
道生:(沒有,命都不保了,還許個屁願)
劉桑:(這樣說好了,有人今年想自願嗎)
沒人回應,彼此看著彼此。
王桑:(劉桑,要不你們北星寶宮出任今年)
劉桑:(怎麼說)
林桑:(你們石柱已經好幾年沒立了)
劉桑低頭沈思,語氣猶豫:(是...)
劉桑話沒說完,一聲清脆的筊杯落地,響徹整座北星寶宮。
池野桑:(誰在擲筊?)
陳桑:(都喝醉了吧,擲什麼筊)
文西放下手中的紙跟筆,像是知道了天大秘密,慌張得跑出門
文西:(我去看看)
上者叫住文西也來不及:(文西!還在開會...)
道生看著文西詭異的舉動,對著上者:(我去叫他)
兩人離開貨櫃屋,剩下的長老們繼續會議。
第六章 你可以不孤單的
道生走過爛醉如泥的兄弟們,站在北星寶宮的匾額下,看見昨晚的旗袍女子,同樣跪在拜墊上,顫抖著背影;而文西緩緩走到她身後,道生想叫他卻又閉上了嘴;看著北極殿前,令他感到意外的文西。
文西在靠近旗袍女子前又停下腳步,緊張的用衣袖擦拭檳榔吃髒的嘴,在梳好一頭油膩的亂髮;吵雜的廣場,突然安靜片刻,再傳來一陣鼓動歡呼,道生回頭一看,眾男人朝著舞台瘋狂尖叫,拍手叫好;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女人,穿著佈滿櫻花的日式和服,手裡擺著羽扇,腳上踩著木屐,在飄下櫻花的塌塌米上,對著麥克風,開合稚嫩的櫻桃小嘴,演唱:“田馥甄_渺小“宛如天籟之音,美的傾國傾城,令所有男人因此墜落,道生也是,在陶醉同時,感到一絲詭異,但無傷大雅,因為女子,沒有雙眼。
貨櫃屋裡的長老們也透過窗戶看著外頭。
劉桑:(外面是在吵什麼)
蔡桑一看,振臂歡呼:(她來了啦,她來了啦!)
甚至擁抱上者:(就說她會來,這聲音太美了)
林桑:(真是天籟)
蔡桑:(這錢花得值得啊)
王桑:(她唱那什麼歌?)
蔡桑驚訝:(哇靠,田馥甄啊,你也跟一下時代好不好)
整座北星寶宮,只剩文西一位男人,沒有注意到演唱會;他還在女子身後,看著地上的笑筊,想著開口的話,不停緊張的深呼吸,擺弄手指不知如何行動。突然,腳邊掉下一小包衛生紙,文西驚訝之餘,回頭看不見任何人;因為丟去衛生紙的道生已經躲在石牆後。文西跪到女子身旁,遞上衛生紙,帥氣看著眼前北極殿。
女子在哭泣中:(謝謝...)
文西:(沒事,不要難過,笑筊而已)
女子:(為什麼要一直笑我?)
文西撿起筊杯:(其實問神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也期待妳擲出聖筊)
女子看著文西,文西閉上眼,將筊杯靠著嘴邊,念念有詞,丟出筊杯後,筊杯依然呈現笑筊。
女子驚訝:(你問了什麼?)
文西開口前,咳了兩聲:(我問,是不是可以跟妳約個會)
女子雖然還是流著眼淚,但勉強的笑了。
文西:(妳要再試試嗎?)
女子看著文西:(所以擲出聖筊,神明才會幫忙嗎)
文西:(是啊,所以妳不用擔心,他們都了解的)
女子接過筊杯,閉上眼後再丟出,終於呈現聖筊。
文西下意識的呼歡:(哇幹!拍謝!我不該罵髒話,妳問了什麼?)
女子偷偷笑著:(我問,我旁邊這男生是好人嗎)
文西害羞的整臉漲紅,一時說不出話,只與女子互看著對方;道生在門外,看著眼前幾句情話,突然想起某些事,而搓揉著雙手,回想著昨晚,張小姐光滑的肌膚;不由自主的按壓左胸口,裡頭還擺著前一晚張小姐的紅紙;
道生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單純想自殺)
又恢復緊皺的眉間,扶著鬱悶的左胸口,不知道是怎麼來的痛苦感受。
文西:(沒事的,如果妳想再來問,我會陪妳,別放棄)
女子笑著回應:(我想,你應該...是好人吧)
文西:(欸!妳剛都丟出聖筊了耶)
女子開心的大笑,文西也是,但在笑聲過後,女子突然低下頭,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冷,面容憔悴;
文西:(怎麼了)
女子:(沒事,我想,我該離開...)
話沒說完,腹部傳來一陣潮濕,女子舉起手看著,一大片鮮血沾滿著手,腹部的旗袍滲滿鮮血,女子慌張的急促呼吸並痛苦倒下。
文西趕緊抱住她,不停大叫:(不會吧!喂!有人嗎,叫救護車啊!)
文西非常著急,看著懷裡快失去呼吸的女子:(不要,不要,不要...)
文西慌張的語無倫次:(不要,沒事,沒事,別看,沒事的...)
女子看著文西手足無措,伸出顫抖得手,無力但溫柔的輕浮在文西臉旁。
文西這才冷靜下來,但眼淚跟著落下:(哇幹…別又再離開我了...我承受不了啊)
女子看向文西,虛弱且輕輕笑著:(我該說感謝,還是...對不起)
說完,閉上了眼,失去重量的捲曲在文西手中;
文西慌張的快流出眼淚,不停大喊:(喂!有人嗎,救人啊!醒醒啊...喂!)
道生快步走向他,用力的將他抓起:(別叫了,沒事了)
文西不停掙扎,在道生斥責下,難過的癱軟身體;
文西已經喝醉了,腦袋暈眩著:(幹...他媽的)
道生有些無奈的抱著文西,讓他有地方支撐抽蓄,而自己看著地上已經消失的女子,還有遺留的聖筊。
道生:(媽的,一個男人哭什麼哭啊)
文西還在哭,道生只好賞給他一巴掌;聲音響亮,卻無法造成反應,道生再給一記反手的巴掌,力道之大,文西臉頰漲紅,但還是看著遠方,不予回應;經過的廟公眼看此情形,無預警的也給文西一巴掌。
文西罵向廟公:(幹,你打就太過分了吧)
廟公鬆了口氣:(那就好,我以為中邪)
文西:(中你媽邪啦)
廟公自討倒楣,氣得離開:(關心你,還要被你罵)
文西:(媽的,你喝太多了吧)
廟公輕盈走開,嘴裡哼著“頑童_spotlight“:(好歌,好歌)
道生準備離開:(那麼多女人不愛,愛一個這種?)
文西不服,像個醉漢:(你懂屁喔,這是真感情,你沒有的啦,還是...,你有了?)
文西加大音量:(不會吧你,我才剛介紹耶...)
道生點了根菸:(靠杯喔,講什麼屁話,誰跟你愛死人啊)
文西靠向道生,態度堅定:(不...,那就是愛...)
道生看了一眼文西難得專注的神情:(記得帶套)
文西向後退:(會懷孕嗎?)
道生起步要走:(不知道,我去找上者了)
文西:(幹...,下一條任務嗎)
道生:(應該吧,我不知道)
道生離開前,被文西叫住:(那個張小姐,你失敗了嗎?)
道生看了一眼文西,沒回話,表情掙扎且帶著慌張。
道生:(我?你那才叫失敗)
便離開北極殿。
文西在後叫著,身體搖搖晃晃:(什麼,幹,我下次就要電話了啦)
長老們會議結束後,離開了貨櫃屋;
池野桑:(劉桑,那就這麼決定了喔)
劉桑:(其他長老有什麼意見嗎?)
眾人都沒回話。
劉桑低下頭,有些失神:(好的,那就讓我們盡力了)
離開前,彼此擁抱與照面:(各位長老,路上小心)
道生走過離開中的長老們,與劉桑對到了眼,劉桑詭異的看著道生,道生則抽著菸,沒多理會。
劉桑:(道生)
道生開門前,背對著劉桑:(怎樣)
劉桑:(你...)
道生回過頭看著劉桑。
劉桑:(算了,沒事,忙你的吧)
點了頭後,道生進入貨櫃屋;見到只剩一大捲紅紙與毛筆的上者,還有陰暗角落裡,總看不見形象的代言人。
上者:(道生,沒事的,我請別人處理了)
道生坐到貨櫃底端,心神不寧,難掩困惑
道生:(這真的不可能...)
上者:(我說過這次失敗就算了,不要擔心,這裡有另一條)
道生沒有回答,只低著頭,回想著張小姐這從未碰過的案例;甚至撫摸雙手,因為他們正顫抖不已,上者突然出現在面前,緊握住道生的雙手。
上者:(別害怕,我相信,你已經很久沒這種感覺了)
道生有點尷尬:(我...沒有害怕)
上者:(這就是感情,你有感覺到嗎)
上者溫柔的牽起道生,再使力的包覆著。
道生用力抽開手:(感覺三小啊,你握什麼手啊,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失敗)
道生的話都還沒說完,上者已經坐回座位,並寫著毛筆
上者:(另一條任務是個男的,會有攻擊性)
上者看見道生心不在焉:(道生,這不是失敗,是救贖)
道生這才抬起頭,表情帶著不悅:(沒事,姓氏給我吧)
上者拿出紅紙,在道生接手前:(原本那張,你就留著吧)
道生:(哼,留著幹嘛)
上者:(也是...,沒收回來,會觸犯天條)
道生:(你也會怕天條)
代言人的水晶簾子,沒有風,卻輕輕的飄動著
上者轉向代言人:(沒事沒事,道生開玩笑的)
道生:(緊張個屁,我待會會拿去丟)
上者:(不好,你還是給我吧)
道生:(我自己拿去丟就好)
上者:(確定?晚點必安哥會出現,帶走淪陷的紅紙)
道生:(恩,跟我講幹嘛)
上者:(那位張小姐的紅紙,記得要丟)
道生:(她又還沒淪陷)
上者突然起身,走向道生:(道生,她...,沒機會了吧)
道生:(什麼意思?)
上者避開道生眼神:(不是...,一點難過都沒有?)
道生:(他媽的,你不要偷聽人家講話好不好)
上者表情淫蕩:(那...是不是讓人很難忘)
道生:(你在說什麼)
上者:(那位張小姐啊)
道生:(我覺得,你廢話太多了)
上者:(抱歉,我擔心)
道生轉身要離開:(擔心個屁,我現在拿去丟)
上者:(你不在乎嗎?)
道生滿滿問號:(在乎什麼?)
上者開口前,放下毛筆:(我們的工作是凡人無法想像,充滿怪力亂神的危險)
道生:(我還好啊)
上者:(如此險惡的生活,促使我們持續下去的就是信念,道生,你知道信念要從哪裡得到嗎?)
道生不悅得看著別處:(我不想知道,家樂福吧)
上者:(愛,你懂嗎,沒有比愛更偉大的力量了)
道生:(走了)
上者:(等等,最後一件事)
道生表情不悅:(恩...)
上者:(你知道,今年,輪到北星寶宮來捕捉瑞獸)
道生:(恩,跟我講幹嘛)
上者語氣靦腆:(沒事,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下)
道生一臉不悅看著上者,上者表情彆扭
上者:(如果抓到...,也一定要抓到,可以許願耶...)
道生:(難道你要叫我去抓)
上者露出笑容:(你想嗎?)
道生又轉身要走:(維護三界平衡這種鳥事,不要找我)
離開前,又被上者叫住:(道生,你可以不孤單的)
道生口氣激動:(到底在講什麼)
上者神情嚴肅的看著道生:(別...,又去昇哥那了...)
道生看了一眼上者後,站在原地,低頭看向雙手
道生:(不然你要幫我嗎?)
上者:(我絕對不會幫你做這種事的)
道生:(那就不要廢話了)
上者:(道生,你的命絕對不只如此而已,死,只是逃避,就算到下輩子,問題還是在)
道生轉身開門:(我這條命!?我只能說,爛透了)
上者語重心長:(命只是一條...,修煉之路)
道生頭也不回:(修你個大便,走了)
上者:(你總是趕著走)
道生在門縫之間,壓抑著怒氣:(告訴我,誰他媽的想待在這)
上者與代言人又笑了:(太壞了吧,幹嘛這樣)
道生在關門前:(媽的,買台除濕機吧)
離開貨櫃屋後,道生走向正旺火燃燒的純金香爐,刻著四字:“天地輪迴”,上頭飛舞金黃火苗,從不熄滅;道生站在香爐前,深深嘆了口氣,便從左胸口內襯口袋裡拿出張小姐的紅紙;並把新的一張紅紙放進同樣左胸口的口袋,看著張小姐的紅紙,在丟進香爐前,有些猶豫。
道生自言自語:(還真他媽的失敗了,操)
離開前:(隨便了)
外頭的宴會已經結束,醉倒的醉倒,嘔吐的嘔吐,在角落抽菸的文西看見正要離開的道生。
文西叫住道生:(道生,抱歉,我剛不該那樣說)
道生:(說什麼?)
文西:(說你沒感情)
道生點了根菸:(我的確沒有,也不想有)
文西突然加大音量:(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道生嚇到:(幹嘛)
文西:(如果哪天這世界毀滅了,你會出現,並拯救世界的)
道生苦笑:(你剛拉k?)
文西恢復鎮定:(沒有,剛幾個兄弟再抽大麻)
道生:(走了)
文西叫住道生:(道生,你還好吧)
道生:(沒事,剛在想要給他們哪根手指)
文西:(別這樣說嘛!你是道生,他媽的梁道生)
文西充滿鬥志:(傳說中零次淪陷的伏降者)
道生聽到這句,不悅的低下頭,發出一聲:(嘖!)
文西這才意識到:(抱歉抱歉,我以為是個簡單的任務,但,人生總會有失敗嘛!)
並拍了拍道生肩膀,被道生甩開:(我說過,別這麼噁心)
文西自己笑著:(還好現在大家都還會給伏降者面子)
道生:(不聊了,走了)
文西:(就當我屁話吧,這或許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道生:(什麼意思?)
文西:(你在關心著某件東西了,對吧)
道生有些怒氣:(別他媽又講鍾馗預言的那套)
文西笑了:(幹,那是我k拉多了)
道生:(好啦,走了)
文西:(我是替你感到高興的,在這麼久以來)
道生:(恩)
文西:(不上個香在走?)
道生:(你幫...)
要離開的腳步,像是踢到坑洞,不得感到厭煩而轉頭,大步走向文西,帶著些微怒氣。
靠向文西耳邊:(我從來都沒高興過,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文西被道生的突如其來,頓時啞口無言。
道生:(兄弟,我沒事,也不累,我只是快沒感覺了)
文西突然沒預警的抱住道生,充滿男子氣概的抱著
文西:(沒事,兄弟,我是為你而生的,你需要什麼,我都在)
道生:(幹,很噁,很多人在看)
文西這才放開道生,對道生燦爛卻滿口爛牙的笑著
文西:(去感受真實的你吧,一直逃避,不是辦法)
道生:(屁話一堆...走了)
文西表情不安:(不會又要找昇哥了吧?)
道生看著別處:(你有別的方法可以跟我說)
文西:(道生...,命不該如此而已)
道生:(你他媽跟上者太久,屁話也很多)
文西:(畢竟我之後要升上者啊)
道生:(文西,先走了,謝啦)
文西:(還會再見吧?)
道生一陣冷笑:(哼!希望不會了)
文西:(等一下!)
道生:(又幹嘛)
文西臉色凝重:(上一張紅紙,失敗了,記得丟...)
道生:(剛丟了)
文西:(確定嗎?)
道生:(不然你要嗎)
文西:(沒事,丟了就好,我以為你會留著)
道生:(留著幹嘛)
話沒說完,道生在離開前,回過頭看著神明的雕像。
沒有其他舉動,只靜靜的看著:(你還有菸嗎)
文西丟了一整包給道生:(幫你叫車嗎?)
點了根菸後,走進雨中,拉起風衣;文西則燒了兩支香,虔誠的在神桌下,細細唸著靜思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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