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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07 09:07:05| 人氣1,12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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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集 (四十四) 三塊積木

  我拿著球棒躲在衣櫃哩,我期望著這樣會有村上春樹所描寫的井的效果,即便是臉上多了一片黑點,但也許能也一點點的不同。待了三天,我想這個世界並沒有改變。我因為肚子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而自己從衣櫃裡頭爬了出來。

 

  兩個星期前,搭鐵路通勤的我從車站門口出來,經過門口的時候看見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擋在中間,手中拿著三塊積木擺弄許久,一個圓柱體,一個三角錐,一個長方體。那個中年男子一下子將三個積木堆成一落,一下子又橫擺成一排;有時候對著燈光觀察積木的邊緣,有時候放空四地看著遠方。似乎每一種排列方式都不合他意,他不斷地改變擺法,不同地重複相同地擺法。

 

  第二天下班,我又看見那個中年男子在門口玩積木,不過他似乎往門口外移了一點。我走向他拿起圓柱體地積木仔細看了看,是個相當普通市面上都買的到的積木。

 

  「你是白癡嗎?如果要排成飛機,這三個積木是不夠的,如果你要排成大樓,這幾個也只是四不像。天天擋在門口,你到底想要幹嘛呀,大叔?」

 

  「我只是在思考。」那中年男子模糊地說著,他從我手中拿走那圓柱積木,繼續擺弄著。

 

  「嘖!真是個白癡!」我賺身離開,留下執著的中年男子。

 

  第三天,那大叔還在門口,只是又更往外移了。

 

  第四天,我從車站走出來,大叔不見了。地板上只留著三塊積木和一張紙條。紙條上面用工整的字跡寫著:「我找到答案了。」這到底在搞什麼嘛,那大叔?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把那三塊積木和紙條撿起來放進我的背包裡。

 

  第五天,對我來說是個痛苦的一天。我頹喪地走出車站,但是我不想,因為回到家之後只剩我獨自一人面對黑暗跟一大堆難題。今天中午一通電話通知父親車禍住院了,需要醫藥費;交往兩年的女友也幾乎在同一時候跟我提了分手;老闆在下班前突然跟我說要減薪,沒辦法經濟不景氣;下星期要繳房租了。

 

  我拖著腳回到家裡,打開燈看見村上春樹的發條鳥那本書躺在桌上,我凝視著那本書長達三分鐘,然後我放下背包,找到塵封已久的球棒,什麼也沒想地就躲進了衣櫃裡。

 

  為什麼要躲進衣櫃裡,我不知道,也許是想要把這裡當成村上所描述的井吧!也許,我只是單純地想要逃避,沒錯,只是想要逃避。所以我躲進衣櫃裡。我只知道書中的井給我一種安詳的感覺,我只希望現在這樣的假設場景可以給我一點安寧。抱緊球棒,我陷入深深的睡眠。

 

  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了,我看著錶,不應該把錶帶進的,不應該帶進任何文明,現在的我只想要野蠻。我不清楚現在住院的父親怎麼了,跑掉的女友大概正和別人纏綿,老闆也許不想減薪了只想開除,房東也許會報警,我不想管那麼多了。我在衣櫃裡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相當痛苦,因為每一秒都以二十倍的慢速從我身邊流過,我腦袋幾乎停止了前進性的思考,只剩下回憶不停流洩。

 

  真正的世界末日大概都發生在我們以為的世界末日之前。

 

  到了第三天,我真的餓的虛脫了,幾乎連打開衣櫃門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就是死亡邊緣嗎?應該沒有那麼快吧!

 

  爬出衣櫃之後,我趴在地板上,眼淚無法控制流了出來,這樣的一個狀態我維持了將近兩小時。

 

  後來我坐在沙發上,吃著過期的麵包配白開水,突然看見地上的背包,我想起了火車站門口的大叔。我撿起背包,拿出裡面的三個積木放在桌上,我在思考,那個大叔這樣說。

 

  思考什麼呢?

 

  為什麼大叔隨便拿幾個積木在那邊擺弄就是在思考,重點是,他最後得到了答案

 

  我翻轉這三個積木,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呢?大叔在車站門口用各種的方式堆疊,他像是在凝視、觀察什麼一樣。我知道我所面臨的問題用逃避已經無法解決了,衣櫃只會用飢餓把我趕回現實。這三個積木可以幫我什麼嗎?

 

  我再次回想第一次遇見大叔後的每一天,他觀察積木,將積木隨意排列,有時候對著車站門內,有時候對著門外。每一天經過他,雖然同樣在玩著積木,但他都離門口再遠了一些。為什麼呢?

 

  我拿張紙在上面寫下女友、老爸、薪水、房租、以及大大小小瑣碎的雜事,然後脫光衣服去浴室沖澡,好好地刷牙刮鬍子。洗完澡後我坐在沙發上看著我剛剛寫的紙條,和積木。

 

  我在車站門口擺弄著這三塊積木快要一個星期了,我還是找不到答案。但我理解了幾件事,是為什麼大叔跟我都會在這邊排列著積木的原因。我想,這積木只是代表著不同的方法,來解決不同的問題,我和大叔用圓柱體、三角錐、長方體來推演著每一種可能性以及所衍生的後果,我們靜靜觀察研究著每一個想到的方法的結果和附加價值。有時候排成一整列的積木是事情的順序,分散的積木是各種可能性,堆疊起來只是單純想堆疊起來。我只是在思考。

 

  我在門口中央待了兩天,而後往門外移了一點,現在大概離門口三公尺。我知道,在門口只會造成大家的困擾,我只能往裡面移或往外面移,但我發現我只能往外面移。就像我所面臨的難題,我只能不停地往外移動,往問題鑽只會造成自己的負擔,而什麼都不做的逃避就有如擋在門口不管怎樣都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我想,那蓬頭垢面的大叔是有智慧的。而他,找到了答案,在積木裡。

 

  我不清楚我還要在這裡待上幾天,也許你會說,就積極地去解決事情呀!但是有些事不是對每個人都那麼容易的。我們選擇某種方法,讓自己得到答案。

 

  我期待紙條擺上的那一天。

台長: 雙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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