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文允武 期待一點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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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天，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李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他的名字：黃安凱。好怪的一個名字，我想應該是因為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很詭異的氣息。黃安凱的衣著還算整齊，但是塌陷的肩膀以及漂移的眼神讓人感到相當不安。更奇怪的是，李老師將黃安凱安排坐在我旁邊，還要求下課後私下去找她。原來李老師是要要求我好好照顧黃安凱。但是，老師並沒有跟我說真相，黃安凱真的有點問題。

 

    我想，小凱—後來我就直接這樣叫他了—應該就是所謂的過動兒，但是是極度不受控制的過動兒。我不知道小凱為什麼會安排到我們班上，李老師只是以「某些原因」帶過。

 

    小凱上課會突然鬼吼鬼叫，各科老師都拿他沒有辦法。這當然只是小問題，他還會到處塗鴉牆壁、撕毀同學的課本，甚至是拿彩色筆畫花午休中的女同學的臉；最糟糕的是，有時候我會在廁所垃圾桶發現我不見的課本被撕成一頁頁，然後上面沾滿了大便。但是基於責任心，我一直耐住性子好好地跟小凱說，請他停止這一切脫序的行為。想當然爾這一點作用都沒有，但畢竟，李老師都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他了。

 

    小凱最常犯的事情，就是上課鐘響後不進教室，鐘聲對他並不是一種制約，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聲響而已，不具任何意義。所以我幾乎每一次下課都要盯緊他，一方面是避免他到處對其他人惡作劇，一方面是在上課鐘響後將他安撫在座位上。

 

    但有一次，出事了。

 

    我因為急著想上廁所，所以我沒有注意小凱就直接往教室外走了。回到教室時，小凱已經消失了。我到處找他，到底會跑到哪裡去？我幾乎跑遍了半個校園，眼看上課鐘聲快響了，終於讓我在體育器材室後面找到小凱。但是，眼前的畫面讓我嚇呆了。小凱手上拿著壞掉的掃把，掃把頭掉在一旁，只剩下銳利的木棍，而木棍上沾了些許血跡，地上躺著奄奄一息、不停抽蓄的橘貓。

 

    我不敢大叫，趕緊把小凱拉走，他卻一直傻傻地笑著，彷彿剛剛做的事情只是拿畫筆在同學臉上畫叉叉一樣而已。我用力把小凱拉回教室，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而他當然是完全不以為意。那天放學後，我偷偷繞到體育器材室，邊哭著邊把小貓埋在器材室旁。

 

    我好怕被李老師罵，李老師要我好好照顧小凱，但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他，反而讓他做壞事了，如果老師知道了我一定會被罵慘吧！

 

　　但是，我始終不是保鑣或保母，我沒辦法時時刻刻都陪在小凱旁邊。每當我一疏忽，他就會跑的不見蹤影；每一次我找到他，就會看見地上躺著動物屍體，不知道從哪裡抓到的麻雀、老鼠，或是學校附近的野狗。而且每一次，動物的屍體就會比上次更加破碎。但是每一次，我把他拉回教室後，總是自己在默默利用放學時間回到現場幫他把動物屍體埋好。我好怕被罵，但是小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樣的事情。

 

　　有天早上升完旗後，校長難得的上台說話。

 

　　「近期在校園裡面常常發現有些老鼠跟麻雀的屍體，不確定是不是野貓或野狗做的，但是在這邊校長還是要提醒各位同學，必須要提高警覺。如果在學校裡面看見奇怪的人，要趕快找附近的老師報告，避免各位同學遇到什麼危險。」校長短短的說明，我在台下已經嚇得冷汗直流。

 

　　下次一定要埋好，不能再被發現了！

 

    但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次，我只是下課後花點時間想一下如果出現大型動物的話，該要埋在學校哪裡比較方便，小凱就瞬間不見蹤影了。我到廁所門口呼喚小凱，沒有回應，再繞到體育器材室，裡面也是空蕩蕩的。掃具間、樓梯間、已經放學的低年級教室，到處都沒有小凱的身影。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我加快腳步往校園的對角方向走去，那邊還有一間女廁，跟…資源回收場！一定就是資源回收場了，我邁開腳步跑了過去，快上課了，必須趕緊將小凱帶回教室才可以。

　　

　　踏進資源回收場，第一個衝擊我視覺神經的不是拿著銳器的小凱，也不是大型流浪狗屍體，是坐在我前面的同學-賴美美。

 

　　那就是沒眼珠的樣子嗎？賴美美的眼眶裡被鮮紅的血浸滿，而一根棍子正插在賴美美的肚子上，身上斑斕血跡的衣服破爛不堪， 隱約可以看見衣服底下到處都有美工刀割痕。但是，我知道賴美美還沒有死，她跪坐在地上，正抓著凱的手；而小凱一手拿著美工刀，一手正拽著她的頭髮傻笑著看著我。小凱的眼神彷彿在跟我炫耀，又一個收藏品了！

 

    眼看上課鐘聲快要響了，我搶走小凱手上的美工刀，然後順勢劃開賴美美的喉嚨。

 

  　「再拖下去就要上課了啦！」我拉起小凱的手往教室跑去，沒有理會倒在一旁抽蓄、喉嚨不停噴血的賴美美。等等再來處理吧！

 

　　小凱就這樣一直傻傻地笑著，有時候我真分不出來他是真的有問題，還是只是在嘲笑我。還好我有帶外套，在廁所將小凱臉上的血跡清洗乾淨後，幫他穿上外套，掩蓋住小凱身上那些賴美美的鮮血。

 

　　放學後，我才發現賴美美是今天值日生，我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例行工作後，又花了三個小時用美工刀和掃具間的鐮刀將賴美美分成三部分，分別埋在不同地方，這次我土挖的比較深，應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我覺得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完全沒想到小凱會對人下手。回到家後，媽媽還沒回來。爸爸是軍人，長期不在家裡面，大部分時間都只有我跟媽媽在家裡。爸爸固定的薪水並不足以支出整個家庭的開銷，所以從我上小學後，媽媽也找了工作，每天大概都要到晚上九點多才會回家。通常我都會等到媽媽回來在一起吃個消夜，但是今天我實在是太累了。我寫了一張紙條放在客廳桌上。

 

　　「這間學校我待不下去了想要換一間」我想媽媽看到應該會相當緊張吧。

 

　　果然，隔天早上起床，看見媽媽坐在客廳，桌上擺著早餐和我寫的紙條。媽媽輕聲地問我學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當然不可能將小凱的事情說出來，這樣代表我沒有照顧好小凱，有可能因此被罵。我只對媽媽說自己想要換間學校，我想疼愛我的爸爸媽媽應該不會多說什麼才對。

 

　　兩個禮拜後，我離開了。離開了這間學校，離開了小凱，我對李老師感到很抱歉，因為我沒有辦法好好繼續照顧小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