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和三位好友一同參加誠品辦的「閱讀漫遊者」遊戲。規矩非常簡單，主持人用麥克風丟出問題，現場螢幕上也有投影問題。然後大家一起在題目公布完5秒後，舉出手上已有的牌子，A或者B。答錯一題先往後坐到危險區，答錯二題就出局。
一開始，遊戲便進行得相當輕鬆。請問「再見吧！可魯」中的主角是 1導盲犬 2招財貓？請問白先勇用十四篇短篇描寫外省故事的小說是A台北人B台南人？……，諸如此類的問題，一方面在笑聲中讓大家稍稍放鬆一下參與比賽的可能緊繃心情，一方面也在主持人的導引下進入了另一種心理上的狀況，啊，問題很簡單喔，答不出來，應該不會吧！這樣的戲謔狀態。
好啦。進入正題。我們這群素以愛讀書出名的智囊團坐在一起的效果是什麼呢？啊，完全都不是什麼團結力量大這回事呀，只能用兵敗如山倒來形容。整個戰事就是個「慘」字！首先，雙城是哪雙城？A柏林和維也納 B巴黎和倫敦。答案是B。這題全場有近半數的人被退至後場。而我們四人，律師、工程師、記者、專職研究生。紛紛坐在位子上。這是一件好事，也同時是一個警訊，它建立了四人心中對自己牢不可破的自信。首先，我一定可以探破事實真相，其次，就算我不行，我也可能有絕佳的運氣這樣。
接下來幾題後再次遇到一個考驗題。請問張大千在描繪什麼山水後，用潑墨山水的畫風奠定了他的地位。A桂林山水 B敦煌石窟。其實不確定的情況開始搖擺。聰明的律師說，不然我們團體戰術，兩個選A兩個選B吧，起碼可以保全一半。但是出於時間短暫無法思考，加上大家其實想賭賭自己的思想與智慧。於是各自選了各自的情況。結果，答案是B，本智囊團的結論是，像被大掃帚一揮，通通一起掃到後方危險區，一起出局啦！開始有些慌亂。但是嬉笑的心情還是不減，整體來說，這場遊戲的基調，已經趨向不甚積極。這可從第二題考驗題來說。
又連著幾個基本題後，開始出現了一題。請問即將舉行的世界奧運，北京為此盛會興建了什麼體育館？ A鳥巢體育館 B巨蛋體育館。此題一出，我立刻想，啊，當然是鳥巢呀。好啦，現場狀況出現。首先，題目一出，全場爆笑，主持人說著：這個問題一定不會答錯的吧。再來呢，我們這群智囊團的聰明女王說著，唉呀，怎麼有體育館像鳥巢呢？然後記者呀、工程師呀大家笑成一堆。我也笑成一堆呢，因為真是非常有趣呀。何況我也不甚確定呢。我只知道有個鳥巢體育館，誰知道在哪裡呢？說不定奧運建了兩個體育館，鳥巢搞不好在上海呢？呵呵。
答案出爐A鳥巢體育館。再一次，我們這群智囊團被這個鳥問題一掃而空，通通失去參賽權啦！
走到後面領獎品的路上，智囊團三位成員一片錯愕。我也是呢，但錯愕中有種對自己的不可置信。首先，張大千那題，我曾經買過相關雜誌，張大千對敦煌情有獨鍾，其實是我已經知道的，那為什麼在當時我卻選擇桂林山水呢？ 應該是這個答案如果錯了比較安全，比較不會被恥笑吧。桂林與潑墨，嗯，聽起來比較像正常腦袋會想的邏輯。錯了，也是正常腦袋吧。
其次，關於鳥巢體育館，我呢，整整在文茜週報裡看了兩集的介紹，當時還跟我媽笑”北京體育館叫鳥巢體育館耶，真好玩”，在這樣活生生的實體記憶操演中，我卻在那一刻，將答案從鳥巢改成了巨蛋。我甚至沒有告訴我那些正在恥笑鳥巢的智囊團朋友們鳥巢有可能喔！我想，一方面是時間有限，一方面更明白的事實是，我當時只想著，啊，萬一錯了不是很丟臉嗎？就跟大家一起好啦，錯了就算啦 ！
所以當答案一出來的時候，我並不是想著，啊，怎麼會是鳥巢呢？
我想的是，咦，在我舉巨蛋的那一刻，我的意志如何進行了一場軟弱的躲藏？
後來我們四個被一轟出門的「高知識份子」智囊團（哈哈！還是忍不住想笑），開始站在後面看著題目的繼續。一直到冠軍出爐，大致問題我都覺得十分扼腕，因為實在很簡單呀。比方一題近一半人出局的問題，下列哪一組文學家沒有親戚關係 A朱西甯、朱天心 B（我忘了），總之看到A就會想選B吧。但是事實是有一半的人不知道，但是這一半的人卻知道敦煌和鳥巢喔！
我開始做著所有落敗者都可能會的想像。嗯，如果鳥巢那題我堅持，那麼我有沒有可能得到冠軍呢。基本上，大致的題目我都有十全的把握。但是有兩題我將會非常危險。 一題是，請問十二星座以哪兩個為首。A射手座（12/23~1/23）B牡羊座(3/23~4/23)， 答案是B。另一題是，請問，有一本諾貝爾文學獎作品是在描述動物......（好啦，我連題目都忘了），請問是哪一本。 A所羅門王的指環 B動物密碼，答案是A。
我在想這兩題，我都有可能答對。原因是我對星座十分熱愛，牡羊常常被擺在星座卷首並不稀奇。再來，關於動物那題，我雖然很掙扎，不知道所羅門王的指環在講什麼。但是我起碼可以確定，它是與諾貝爾文學獎有關的書，另一本則不是。這樣說來，我是極有可能在這兩題我不是十分確定的題目上答對的。
但是平心靜氣來分析，鳥巢的慘事還是可能重演。首先。當我站在後頭的時候，主持人一說，連日期都出來囉，我可能在星座那題就會因為意志不堅而選了A 。再來，指環那題，我也有可能在一時情急之下，隨便作答舉了個B。那麼我一樣會在這次比賽中，被掃地出局。所不同的只是，椅子被坐熱程度的差別而已。
2
話說回來，比賽結束，我們這群可愛的智囊團，紛紛跑到一樓戶外星巴克去吹吹涼爽的風，並且嘻笑趣談一下剛剛的糗事。在敗北中，又可以看到每個人的不同反應。
記者小姐對於自己鳥巢一事答錯，有些許挫敗感。嗯嗯，這是記者小姐對自己的專業與能力的期許，很值得讚賞！何況記者小姐以前在念女中時，可是全校語文測驗第一名呢。在比賽前，我和律師女王還笑談，要先買杯下毒的木瓜牛奶給這位勁敵喝，哈哈。
那麼工程師呢？他一派自在，就像一直以來給我們的印象一樣。科學人果然不一樣，就事論事，富於研究。至於落敗，啊，此事不關風月，無須放在心上。搞懂就好。
律師女王則從頭感到有趣到尾。標準參加娛樂節目的嘻笑心情。她喝著咖啡一邊喊著真是太有趣了。完全沒有因為自己是台大法律研究所畢業卻不會鳥巢問題而感到羞恥。哈！非常非常可愛好笑。女王就是女王呀。
至於我呢，則在不停嘻笑中，思緒也一直飄回到，剛才反覆想像的問題。叔本華：意志自由。那麼當意志軟弱的我，在這場不能堅持、相信自己知識的同時，意味著什麼呢？
在咖啡的談笑中，主辦此次活動的好棒的誠品企畫也邀請一位可愛的同事，和我們這群搞笑的智囊團共進咖啡。兩位誠品人都以迷人的笑容，優雅地看著我們這群因被過度刺激而笑個不停的傻子，並不時在我們瘋顛地回味著方才大家連兩題被一起掃地出門的心情時，給予適度的安撫。而此次智囊團開懷的程度，簡直就是對自己的敗北津津樂道，笑到完全樂不可支！這群知識份子一邊說著可恥呀！一邊暢飲著自己的咖啡，簡直就是要開party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可恥的心情。
之後又續攤了豆花。我方才歡樂的心情，才終於在忽然之間鬆懈了下來。開始感到愉快地想睡覺。
3
清晨，鳥叫聲，悅耳地叫我起床，我的唇邊還掛著笑容。我寫下了這樣的一番紀事。真的是相當相當有趣呀！人生在世，得享好友、趣友、妙友，如此珍貴動人！這次的回憶，我一定會深深、深深地放在心上。我寫下了晨間日記。關於學問，千萬不可盲從，並且一定要踏實。正在做研究的我，需要的更是更多的主見與自信，但是對學問的自信又奠基在對學問平日累積的踏實度呢。
這場小小的競賽，就像是人生的旅程一樣，看起來好友相伴，事實也是。但是好友都只是你的心靈支持，真正的決定都還是在自己，人生的航行是否在正確的航道上，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能夠堅持的也只有自己。
我想到李歐梵曾經在「我的哈佛歲月」中提到，在美國做文學理論研究時，他曾經在一次碩論口試中被刁難，被教授問到一個很艱澀冷門的年代問題。當時的他感到氣餒與挫敗。但是之後，他默默地養成了一個習慣。從那刻起，他開始對所有重大歷史事件的年代都有不含混的心態。而這樣的體認，幫助了他對於許多事物的理解都有了通盤的掌握。
而這次的小小競賽，對我也是十分珍貴的。我想著，如果這次我就這樣不小心矇對了，那麼，我就是開開心心地領受一萬元禮券，如此而已。但是正因為有這樣可愛的小小插曲，往後對於學問要更加小心、全面，那麼這樣所得到的收穫，將會是再多的圖書禮券都買不到的了吧！這樣的敗北，嗯嗯，想想還是挺划算的呢，哈哈！（繼續忝不知恥中……）
小注：1ÿ誠品的獎品很棒，是非常有質感的書檔。
ÿ ÿ 2ÿ謝謝海倫美人、小捲頭珍珠珠、樂樂、小朱學長和新朋友若凡，帶給我的美好夜晚和華麗的回憶。
3 謝謝小朱學長的好喫豆花。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