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像從前一樣反駁。論口才,他遠不及我,但瞧他面紅耳赤的想證明些什麼會讓我覺得很有趣。
爐火陰影服貼於石磚上跳舞,赭紅的紋路裂開大嘴來回張合。我聽見嘲笑,南遙在音聲中央垂首搭著我的肩膀,輕蔑地忠告:
『人類要相互理解是不可能的!小鬼!』
眼窩沒由來感到一股暈眩,大概是直盯著南遙頭頂髮漩的關係吧。
「老毛病不改啊你。」他扯開淡淡笑容
「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我反過來拍他的肩安慰他,接著在搖椅上坐下
撫摸因歲月而腐朽的把手,腦海不期然浮出前任屋主藤原叔叔的面容。
記憶裡,這棟山中小屋每年夏天都迴盪著源源不絕的笑聲。藤原叔叔稱讚這聲音是「像吟唱般美妙清澈。」膝下無子的叔叔總在那堅固的手工木屋內,與朋友舉辦聚會之際,宛如無視我那貌合神離的雙親,每每驕傲地向眾人說道︰「我的寶貝兒子!」然後開心地摸亂我的頭髮。
年幼的我曾以為自己是整片山林的小主人,雖然之後並非如此
掉落的雪塊悶響打散了思緒
看向窗外,冰冷的顏色覆蓋整座山頭,孤寂的暫停運轉。跟我喜愛的景色截然不同
「在想什麼?」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他聳肩故作無奈狀,「你也從來不說。」
「人與人之間非得用言語溝通不可嗎?南遙。如果無法說話,『我』是否等同不存在?」
從認識當初便丟給他的問題,至今回答欄仍是空白
真正擁有單純這項特質的他大概會心生厭煩,認識這麼一個莫名奇妙的人
「你當然存在,不過…」他頓了一下
「具體原因你也說不上來對吧。」一模一樣的答案。不知為何,我感到胸中有如微微沸騰的開水,盈滿飽滿充實的熱度
他尷尬的抓抓頭,慶幸我沒有繼續追問
「先別說這些,現在該怎麼辦?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警察一定會到處搜索我們可能藏匿的地點。」南遙正色的詢問,眼角不時警戒外頭的風吹草動。
「時候還早,」我站起身,「他們必須一一過濾與綾小路家有關的人事物,上至商場對手,下至親戚同儕,有嫌疑的對象太多了。而你我該扮演的身分是『為同學之死悲傷不已的好友。』」
南遙有如吃驚於獵物強韌生命力的獅子般,錯愕了數秒後又再度追擊
「你確定行得通?」
「嗯。因為我們是綾小路形影不離的死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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