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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21 09:59:15| 人氣7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文友新作】菊花的過年 — 薛好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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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Kuan

 
還記得小時候春節前夕，母親從市場帶回家的大小袋年貨中總會有一束花材，花販只以幾層報紙簡陋地包裹著。她先撕去包裝，將花擱在裝水的桶中。等烹煮完年菜之後，祭祖的供品全上了桌，再擺上一對花瓶，其中除了原本的萬年青之外，加上買回的菊花和銀柳便開始祭拜，接著趁三次點香的空檔處理剩下的花材。

母親已事先從櫃子中找出過年才用上的矮花器，洗晾好備著。花器長方橢圓形，深褐色接近暗黑，看起來沉穩又不搶眼。她將一朵紫紅色菊花固定在中心當基準，背後襯托幾枝也是喜慶顏色的紅紫粉色劍蘭，再以略小的菊花、康乃馨、雞冠花當成配花，往兩側逐漸降低高度，填滿所有間隙，所有的花安置得像孔雀華麗開屏。而插花中的母親，偏著頭左右端詳的神情，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一種遙遠的陌生感。

這是我最早接受的插花美學，以為這就是所謂的花藝，冰箱或米桶上的「滿」字春聯所象徵的意涵，都不如這一盆花來得形象具體，枝葉橫陳滿溢出來。後來才知道銀柳因「銀兩、銀留」的諧音受人喜愛，菊花則代表富貴吉祥、健康長壽，原來新年伊始，母親將所有世俗的願望都隱藏在枝條與鮮蕊中。

同樣溢出來的還有各種糖果麻粩瓜子花生堅果等，擺滿了茶几。當家人親友圍坐聊天看電視吃零食，那盆插花便會挪到邊邊角角。似乎眼睛對美的欣賞很容易就飽足，不多留戀，不如口腹滿足來得充實和持久。等到一日的吃喝結束，母親會清空桌面，花也鄭重地擺回中心的位置，即使隔日依舊會被挪到邊緣。

菊花相當耐放，它好像也有意嚴整妝容美麗地過年似的。母親每天換水整理，汰除略顯萎頹的，修剪插在劍山泡軟的莖。盆花隨著年假一天天消失而逐漸變矮變瘦，原本的雀屏被一根根抽去燦爛尾羽。等年假結束了，幾枝菊花彷彿不甘隨著開工的日曆一起被撕去，猶自撐持著。

眾人回到上班上學的日常，菊花錯失了和其他過年事物一起退場的時間，被儉省的母親孤零零地留在茶几，面對一室的空寂。現在想來，菊花的身影竟顯得些許尷尬。
 
福報副刊2025.01.21

我要檢舉
#菊花的過年 — 薛好薰
台長： 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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