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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14 10:00:01| 人氣1,14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好書推薦】人生該活得像首交響詩 ——蔡素芬談《森林詠嘆調》—專訪◎董柏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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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集初稿底定,剪短髮紀念的作家蔡素芬。 (攝影/鍾芳玲)
 

專訪◎董柏廷 圖片提供◎蔡素芬

蔡素芬日常散步路徑一:大安森林公園。
 

鮮少人知道,小說家蔡素芬(1963-)一直有寫詩的念頭與心意。中學時期,多寫詩的她,到了大學後卻書寫小說,一路出版至今,蘊含的詩心只像文文的細火,大部分詩意在小說中閃現,偶認真寫下短詩一二,也任其像森林中歌鳴的鳥,無論是否有人聽見,已然是歌的完成。直到2020到2021年間,大疫掃過人間,人們戴起口罩避免接觸,隔離中的世界時不時陷進恐慌,使她感覺需要將心靈沉澱下來,讀關於森林、植物與自然的書,心便轉向大自然,也有時間靠近早發的詩心,便以森林生態為題,做為生命與社會的隱喻,將詩一首首發展下去,「大約是斷斷續續地寫,以便有較長的時間思考如何形構概念,寫著寫著,也感到森林確實是人類的大藥箱,有生理與心理的療癒功能。」


詩集《森林詠嘆調》。

森林一日,人的一生

蔡素芬寫詩期間,增補自然書誌,知識內化為概念,推薦給讀者其中六本。

 

不出詩則已,一出手便是長篇敘事詩。《森林詠嘆調》畫面飽滿,靈性充足,其中來回貫串意象。整部作品以五十八首短詩連綴成一個整體,首尾〈序曲〉、〈終聲〉之間,再分五個篇章,描繪森林的一日,隱喻人生遭遇的流離與波折,從代表人生的青春成長時期「森林的早晨」、青壯的成家時期「午後的沉寂」、中年的困境「森林之火」、後中年期的沉澱「煙雲」、暮年的態度「夜歌」,森林的一天,對應人生各階段,「這些篇章同時也是一首交響樂的章節,各有不同的節拍速度表現,想像中,〈森林的早晨〉是稍快的行板,而〈森林之火〉是快板或急板,〈煙雲〉則是慢板。」


蔡素芬寫在稿紙與筆記本上的詩手稿。

全詩透過森林探測員、精靈、火等意象縫合出寓言性――宛如吟遊詩人的「森林探測員」,呈現對詩的探索與熱愛;「精靈」超越人類視野,換另一種角度看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擴張想像的疆野;「森林之火」談人的中年,擔負的責任是最重的時期,若此間又遭遇環境的困難或個人的挫折,天災人禍等遭遇對生命的頓挫,如戰火等,是否能脫身或得到救贖?因此,她以為,全詩內在其實沉鬱,「從書名就是一種暗示,詠嘆調在歌劇是個人角色的獨唱,抒發內在幽境,在這裡就是詩人內在的獨白,因此全詩是結構為與劇幕與交響樂結合的,每章裡的短詩組構了樂曲的節奏想像。」

蔡素芬日常散步路徑二:台大校園,醉月湖畔與愛狗一起散步。

歌劇般分幕,故事性有機

長詩的經營要比短詩費力,除了掌握精煉的詩質,局部讀能自成小世界,合而觀之,又需注重整體結構,而蔡素芬在詩言詩,不倚賴小說的敘述模式,「敘寫長詩,我並不是以小說的敘事思考再去刪除細節,而是直接以詩形式思考,想的是在每首短詩的進行間,如何銜接,以組成有機的故事性,是詩語言的敘述,想的是詩句如何經營。」當遇到結構上的問題,蔡素芬內化經年的小說敘述功底自不待言,同時善用如歌劇般的分幕回應這道難題,有詩無歌,要如何感受詩的情緒,她聰巧運用字句,創新用法,字裡行間經常閃現跳脫慣常的邏輯用字,讓聲韻暫停,也以連綿而下長句讓運氣相連,暗藏宛如樂曲中的快慢記號,唯有念出聲,更能感覺出她用心編組音樂性。

蔡素芬坦言喜讀詩作,歌德《浮士德》、但丁《神曲》是床頭書,隨手可翻閱數頁,透過閱讀史詩和當代短詩,在敘事與抒情之間、博覽與深思之間、自由與錘鍊之間,擴張文類的想像。身為一名創作者及編者,她習於反向思考趨勢之外的別樣色彩,詰問為何當代較缺乏長詩?「直到這幾年,因讀詩也累積了一些想法,就很自然地在一種隨興的情況下寫了幾首,邊寫邊組構成一本長詩的概念,有了方向就會想把它完成。詩的風格多樣,它很自由,自己選一種姿勢,找到自己的聲音表現法即可。我個人較不崇尚艱晦堆疊、得百般推敲的詩句,我喜歡讀來像一股輕風吹過,一吹就把心撩走的詩。」

面對現實,提煉詮釋

詩的語言可以精煉,可以抽象,可以變化節奏,更可以跳躍地組合意念,其姿態變化萬千,呈現另一種形式美感,她說:「詩可以承載許多不必加以解釋的意念,像風吹過,像有翅膀可以讓人飛起來,也像夢一樣,年輕時喜歡,有一種層疊語言的快感。但那時是個學習階段,玩表象的文字堆疊,並不成熟。之後寫小說,在細節描寫上用心,對詩保持閱讀欣賞,並沒有特別想寫詩成集。主要是小說占據很多寫作時間,能把小說,尤其是長篇寫完已不容易,因創作都是在業餘的時間寫,一本一本寫下去,已經是許多年過去了。但詩一直在心中,沒替它排地位,而是一種覺得可以去試著表現的文類。」

經常在文學創作中處理「時間」命題,蔡素芬認為時間也正是人們一生在對抗的,「如前面談結構所說的,這首長詩談的既是人生不同階段的過程與態度,要導向的是時間的進行,像森林中拾到的手錶,已表示時間在撥動了,這手錶三次出現時間顯示,正是向暮的過程,有人生走向衰老的隱喻性。包含記憶,都是對過去的緬懷,生命有限,剩下的時間只會愈來愈短,所以在文學處理上會特別敏感。這首長詩的時間是呼應生命週期。」

即便衰老、面對終聲,也要從現實的磨難裡,提煉詮釋空間。面對那些會令人稱為「遺憾」的事,她不武斷說破,而以詩句「未竟/是一則最長的夜曲」指喻「很多故事無法完成」,也彷彿全書不刻意發展情節,而是寄情於景,投射個人的心境與修為,「人生有些事情未完,是明知不可為、無力為,或不想為。未完的懸念,正是在訓練心理對事物的耐受度,以及形成觀看人生或處世的哲學。因為未完,會更看到自己的不足或無能為力,如果把它當做看到前方花落,無能伸手接住,也會有看到花落的美感。」話語盡頭,引人再度墜入詩行之間,再次經歷森林大火後,掃除陰霾,感受萬物在傷痛與不安生長,但仍抱持希望。詠嘆森林,其實詠嘆的是人生與情感,以詩為誌,她說,人生應該活得像首交響詩,為自己尋找對應人生的姿態與意境美感。因此,更不可無詩。●

自由副刊2023.12.14

台長: 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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