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山隱之里
斑鳩在迴廊上散步,此時有個神無之鳥叫住了他。
「斑鳩殿下,有點事情想問您……」
「什麼事?」斑鳩回過頭接近神無之鳥。
「也不是什麼事情……只是最近回收靈魂的時候,有種想法一直縈繞在心頭……」他搔搔頭。
「我以前也有這種情形,不過我沒有特意去想。」
「原來如此……如果剛有什麼冒犯您的地方還請您原諒,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我知道……」
神無之鳥其實並不能有任何起伏的感情……而看著人類一個一個死去,久而久之心靈也會麻木的。
「啊,那個……」這次神無之鳥的神情變得有些躊躇,似乎很掙扎的樣子。
「快說吧,我還要回去休息呢。」
「就是……您不會對您現在的生活感到厭倦嗎?」
「厭……倦?」
「我是說,您有沒有想過自己如果不是『神無之鳥』,您會做些什麼事情嗎?」
「……」斑鳩不語,想著這件事情,不過他無法想像這種情形,如果他是人,那麼以前紗說不定可以獲救吧,不過那個女人可能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吧。
「我沒有義務回答這個問題。」斑鳩不以為然的回答。
「是沒錯……真是厭倦啊……」
「你對於這個工作感到厭倦了?」
「我不知道……或許吧;我們這樣回收人們的魂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換到的結果有相同的價值嗎?」神無之鳥茫茫地說著。
「價值……」
「比方說:人們有生育的能力,他們可以把他們的未來、夢想托付在孩子身上;可是我們呢?」
的確,神無之鳥擁有冗長的壽命,可是卻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夠回收魂魄,如果沒有這件事情,不知道神無之鳥活在世界上要做什麼……
「不要在想了……我想要去休息了,失禮了!」斑鳩直接把話題打斷,然後離開。
這時候神無之鳥又再繼續說:「我們做的這一切是為了誰……而有誰會為了『神無之鳥』做任何事情……難道我們的一切就是送至彼方的靈魂?」
斑鳩離開了那裡,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剛剛那個話題。會這樣想的神無之鳥大概已經沒有資格繼續活下去了,大概是因為長時間一直做著相同殘酷的事,所以精神上開始有了破綻,難怪那些神無之鳥幾乎看不到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明天……嗎」斑鳩不再繼續思考,回到了房間休息。
那晚,斑鳩夢到了十二年前的景象,紗的母親依然在那裡痛苦地呻吟著。
「我並不是人類,我沒辦法完成妳托付的事情。」
「拜託你……我可以死,可是這個孩子是用我的性命……保護的!」女子沾著血及泥土的手試著想要抓住斑鳩。
「……運氣好的話,妳來世還是可以看到這孩子的。」
「不行……不可以……」
「為什麼不行?」
「說不定……來世我再也見不到這個孩子了,也不是……孩子的母親了!」女子哭著說。
「為什麼這樣想?不管是哪個靈魂都有一定的形體,而命運也是輪迴的。」斑鳩理智地向女子說明。
「這是……完全不同的!」
「媽媽,妳要去哪裡。」小女孩哭著問女子。
此時那個女子的身影變成了紗現在的樣子。「這是母親逝去的地方,我想要在這裡。」
斑鳩對於這個女子所堅持的事情,以及紗一直不住村莊的理由很不解,他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這種原因就可以讓他們這麼堅定嗎……
神無山腳村莊
幾天後,紗來到了山腳村莊乞討,不過今年因為飢荒的關係,使得村子的收成都被徵收了。
「這個……怎麼這麼少呢?您平常……」紗為難地說。
「這也沒辦法啊,村子的食物都被政府收走了,有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難不成其他人會給妳更多嗎?」
「這……」紗更為難了。
「對了,妳……要不要再賣一次?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我能夠幫你想想辦法唷!」村人用詭異的口氣問著紗。
「……」紗把頭跟視線偏向右下方。
「這樣太不可能了,這種事情……」
「啊,請等一下!我……我可以,所以……」紗抓著村人的袖口不放。
「那妳過來吧……」
「……」紗害怕地跟著村人進屋子。
斑鳩茫然地走到附近,突然感覺到紗的氣息,便開始找她。斑鳩走到一間房子,似乎是當地的土財主的家,他悄悄地進入屋子,搜索每個房間。
「嗯……呃……」紗驕弱的聲音吸引斑鳩找到她和土財主所在的房間。
「紗……妳怎麼不說話呢……」土財主氣噓噓地問道。
斑鳩看到皮膚白皙的紗跟黃褐皮膚的土財主,這景象彷彿野獸正在發洩情慾一般。斑鳩推測這大概是紗取得食物的方法之一吧,和緩村人的情慾取得生活必需品。的確,這是一個沒有任何知識的女人唯一能生存的方法之一,不過斑鳩還是有點覺得這太不合情理了,心中一股不快油然而生……
斑鳩離開了那幢房子,此時昨夜的夢境再度侵擾他的思緒,民間流傳的「怨靈」大概就是這樣來的吧,如果紗的母親還活著,並且知道紗是這樣過生活的,也許會更加怨恨他吧。
「難怪你會在我的夢境出現……抱歉了,紗的母親……」斑鳩走在路上喃喃自語著。
此時一陣著急的腳步聲靠近了斑鳩,「斑鳩大人嗎?」紗叫住斑鳩。
「妳拿了好多東西……為什麼妳知道我在這裡?」斑鳩驚訝地問紗。
「因為每個人的腳步聲不一樣,我分得出來;您的腳步聲……十分的厚重均勻。」
「哦……」
人的五感中,如果失去一個感覺,就會在其他感覺有特別的能力。像是紗的鼻子跟耳朵就非常的敏銳。
「您也是來村子辦事的嗎?」
「嗯……你也是?」斑鳩裝做不知情的樣子。
「嗯,我來向村人乞討食物的。」
「不過今年鬧飢荒,村子的收成不是都被徵收了?」
「嗯……不過村子的人們非常地親切呢!」紗笑著說。
斑鳩不管怎麼想就不覺得村人「親切」,居然唆使紗做這樣污穢的事情;紗居然也向他們道謝,村人們真的是欺人太甚。
「那個……斑鳩大人?」紗擔心地叫斑鳩,似乎也知道斑鳩的心情充滿憤怒。
「啊?」斑鳩回過神來回應紗。
「您剛剛一直保持沉默,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沒什麼,想些事情而已。」
「是哦……打擾您思考真是抱歉。」紗安心地笑了笑。
「紗……那些東西我幫妳拿吧。」
「沒關係的,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紗慌張地拒絕斑鳩的好意。
「妳拿這麼多東西,等等被山賊看到的話也很危險吧,更何況我還受到那個女人的托付。」斑鳩自然而然地說出了紗的母親的托付。
「耶?什麼?剛剛妳說受到誰的托付?」紗布驚訝地問。
「哦,那是我不小心說錯話了,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有點混亂了。」
「原來如此……」紗還是百思不解。
「對了,妳的身體有比較好了吧?」
「嗯……身體還是有點熱。」
「還有其他地方不適嗎?」斑鳩擔心地詢問。
「只有熱而已……」
「怎會有這種只會熱的怪病呢?妳難道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嗎?」
「擔心歸擔心,我已經想破頭了,還是不清楚病因呀!那到不如別想太多對身體比較好。」紗煩惱地回答。
「呵……」
「怎麼了?我剛剛……說了奇怪的話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妳蠻樂天的……」
「是嗎?我不清楚呢……」
「不過這種樂天我也蠻喜歡的。」
「耶……謝謝您的誇獎。」紗不解地微笑。
神無山隱之里-常闇之間
很快的,新的任務再度的來臨,斑鳩還是不了解神無之鳥的工作的意義;只是,他還是接受了任務。
「那麼主上,半個月後還是進行回收靈魂?」斑鳩義務性地詢問。
「沒錯……」這次出現的聲音是一個老年人的聲音,其實那個聲音是誰的連斑鳩自己都不了解,只知道是那棵發出紫光的樹的聲音。
「這次……的回收對象是……這個女人……」
當聲音傳到神無之鳥的耳中的同時,對象的姿態將會在腦中呈現。
「……!……這是!」斑鳩心悸了一下,紗的身影居然出現在他的腦中。
「這個女人……你認識她嗎?」冷漠的聲音迴響在房間的四周。
「不認識……」斑鳩回過神,用冷靜的態度回答,不過應該是被主上識破了才對。
「沒事了……這次的任務之後大概就可以休息一段時日了……你這次要快點回收靈魂啊……知道嗎?」
「……了解了,先告退了……」斑鳩用乾燥的喉嚨說出平常應對的話。
「下去吧……」
斑鳩冷靜地走出常闇之間,心理想著之前「對於神無之鳥的工作感到厭倦」的人,以及紗的存亡,不禁有種說不出的苦痛盤旋在心中,不過他還是冷靜地說服自己。
「紗現在的日子過得幸福嗎?這樣的生活不管是誰都生存不下去吧?天天都對著那種村民乞討食物,假使有一天不能這麼做,紗大概會餓死吧?或許,這次的任務可以使得紗來世走向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