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祈願之下做出來的黏土,這是我的首次黏土創作,算是首作啦!捏的時候,才意識到表達性藝術治療的理論裡頭說,材質愈軟的媒材,愈適合表達情感。因為自己在捏的過程,不得不輕手輕腳,不然,人偶可能就會因為我的指甲,臉上多了一道疤...在畫畫的時候,倒是可以很認知理性地決定要不要給上一道疤呢!
2010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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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覺得,andie老師有沒有成為名嘴的潛力?」對著台下五、六十個大一醫療社會學系的學生,我像開個人演唱會的巨星一樣,把麥克風朝向他們,等待他們給我的回應。
現場,響起如雷的掌聲。孩子們十分捧場地用著笑聲與掌聲回饋著我將近三個小時揮汗的賣力演出。
「如果,你們真的覺得andie老師有成為名嘴的潛力,那就要盡量地問問題ㄋㄟ!不然喔,」我笑著威脅他們,「以後你們要來聽andie老師的演講,光入場券可能就要超過五千元,遑論問問題啦!」又是一陣哄堂。「所以,把握機會,快問!快問!」
等了三十秒還是沒人舉手……任課的老友幫他的孩子們問了幾個我一時之間好難回答,但卻努力擠出來的問題。最後一個問題是,「有沒有什麼話要送給我們的同學?」
我低下頭想了想,突然間,渾身顫慄。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告訴孩子們:「記得老師之前跟你們提過,只要我開始起雞皮疙瘩,那就表示,老師下面要說的話很重要,請你們一定一定一定要記起來,因為,那個不是老師自己說的……」我指了指天花板,「是『上面』要老師傳遞給你們的……」孩子們個個睜大了清澈透明的雙眼,等待我轉達給他們的禮物。那是,刻在我左手無名指戒指內圍的一句話,也是我給自己的一生提醒:Close to the Heart!
貼近自己的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因為,只有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才能夠把事情做得好,而且,才能夠繼續堅持到把事情做好。
也要貼近受服務對象的心,讓他們相信他們也可以有機會做他們想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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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老師的父親過世之後,第一次的個別督導。
雪獅看到老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徵得老師的同意之後,給了老師一個好久的擁抱(因為我去上完廁所出來她們還在抱,真是夠久了)。
接著,老師開始跟我們分享老師的父親過世這件事情帶給她的學習,然後,八個小時的時間裡,我的眼淚大概掉了至少有四個小時,意思是說,除了中午休息的時間之外,基本上,每一段的督導過程裡,不管是雪獅的督導,或是我自己的,我都哭得唏哩嘩啦,原因,一開始,非常不清楚,我只知道,哭得很暢快,我才不管自己到底為甚麼哭,反正在老師這邊,儘管哭就是了!套句光點曾經說過的話,「就,很好哭嘛!」更何況,老師自己面前都一大疊用過的面紙了,當學生的,就算不能並駕齊驅,至少也要亦步亦趨呀!所以,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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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接受督導的部份,當我跟老師報告完這兩個月來的個案以及自己的狀況之後,說,上個月當個案相繼出現重大事件,原本很急著來給老師督導,但是因為吳爺爺的過世,自己就得去面對沒有老師陪伴的狀況,所以不斷地問著自己,如果老師在,老師會跟我說什麼?
『那就,慢慢來吧!』老師的聲音,在這兩個月的時間,就這樣陪著我去陪伴個案度過了他們人生的困難階段。然後,我發現自己在找方法面對我遇到的挑戰。
老師問著我,那,沒有她陪的這兩個月,發現自己也在找辦法面對。這樣的發現,跟之前沒有發現自己原來可以找辦法面對,對我來說,讓我體會到什麼?
我的腦筋一片空白,完全沒有答案,可是,眼淚就像前一段時間完全不肯休息的豪雨一樣,不是不下,是在烏雲夠黑(情緒夠壓抑)了以後,一串接著一串,兀自從心底湧上。
兩個月沒有辦法跟老師督導,不斷地自己在找辦法,但是找辦法的過程之中,卻也感受到了那個孤立無援的孤單,加上個人的生命課題,不被理解不被看見的難過,隨著滂沱大雨,鋪天蓋地而來。連老天爺,都不肯分一座山給我,讓我好好地在山嵐裡接受撫慰,在安靜的山巔沉澱心情(我其實逐漸了解到去年山為什麼不斷地呼喚著我,或許因為祂已經知道,接下來的時間,祂會需要好好地休息,不被打擾)。
生日那天,前兩天的雨下得多大,我的淚就像有著什麼樣後座力似的跟著嘩啦嘩啦地狂洩。顧不得隔天我得腫著兩顆核桃眼,面對一整天的工作。而且,最近的生命課題,讓自己不斷急著在解釋些什麼,而這樣的著急,讓心的聲音被淹蓋了,和個案工作的時候,人也跟著著急了起來,急著說些什麼,像是反射動作一樣,不斷地告訴個案一些什麼我覺得重要的事情,但是卻忘記了放慢速度,用心傾聽,透過問問題來讓個案自己發現自己的力量。
我不斷地抽泣,感覺自己內在的那個孩子,跌坐在地上,撒潑地嚎啕大哭。這段時間的委屈,她其實受得夠多了,好像不管她怎麼做,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讓大家滿意。好累!好無助!只是,身邊剛好有時間聽的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傷心的孩子;知道怎麼安撫受委屈的孩子的人,又剛好沒時間理會……
放肆恣意地哭著的同時,聽到雪獅的哽咽,她流著淚,說了好多,我一句都沒記得,但卻句句都往心裡頭去。唯一被腦袋記得的是,她說她覺得好心疼,要給我一個擁抱。於是,我們抱著一起哭了好久,久到(還記得之前提到她跟老師抱到我上完廁所了還在抱嗎?),我跟她說,這樣的擁抱已經超過了我的界限。而她,竟也可以輕輕把我推開,接著說,「是喔?那還妳還妳!請問妳擁抱的標準時間是多長?」然後兩個人哭哭笑笑,在老師的笑容裡,繼續進行我們的督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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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問我,當我發現我的孤單的時候,可以怎麼陪伴我的孤單?
在朦朧的淚眼中,我盯著老師,咀嚼著這句話。搖搖頭,跟老師說,我不會回答。因為孤單如果可以被陪伴,就不是孤單了呀!那如果不是孤單,就不用被陪了嘛!老師被我的調皮搗蛋逗得哈哈大笑,換了個角度,開始透明化她問題背後希望讓我思考的部份。
我其實知道,也因此收起了調皮搗蛋,跟老師分享這次參加吳爺爺告別式最大的感覺。
坦白說,在台北舉行的告別式,讓遠在高雄的我有很正當的理由不去的。但是,除了想要去給老師支持的心意之外,總有個感覺,吳爺爺想要看看我的樣子。從來沒看過吳爺爺,但是老師有段時間南下辦訓練時由我接送,在接送老師往返高鐵車站的路上,總會聽到老師透過我的手機跟吳爺爺話家常,儘管,大部分的內容我都聽不懂,但是卻會聽到,父女間很真實貼心的互動。於是,就有種感覺,我好像也參與在那樣的互動中呢!
因此,沒有想太多,把個案排開,搭車北上,跟住在台北也要參加告別式的同學們約好(其實大部分的同學我都不認得),一大早,前往靈堂從家祭開始參與。
過程裡,我有種感覺,吳爺爺透過了告別式,要送禮物給我。
禮物之一,整個的告別式,我像是在預習自己的親人離開時的情境。父母身體硬朗,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他們的實際年齡,目前完全不用我照顧跟操心,而且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還能承受得住我對他們的發洩情緒。只是,說不擔心未來該如何照顧他們,那是騙人的;說不難過他們離開之後再也見不到的思念,那是違心的。不過,透過吳爺爺的告別式,讓我看見了類似在機場送行的場面。不是說吳爺爺的告別式是以那樣的形式呈現,而是,那樣的氛圍,讓我感覺到吳爺爺只是去了另一個地方,就像我之前出國一樣。不同的是,他應該不會回來了,然而,他還是可以透過很多不同的管道,讓我們知道他在那個地方,而且,如果我們願意,到時候,也可以『出國』去找他玩。
看著,也就比較坦然。
另一個禮物是,吳爺爺把一群很有趣的人,擺到我的面前!
早在一段時間之前,就不斷聽聞同樣是學習敘事的朋友說著台北有一群跟著老師學習敘事多年的人,他們一有機會就會約在一起,把自己『沁』在敘事的氛圍裡面。當初聽著,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浸在敘事的氛圍裡面?有什麼難的嗎?我用敘事接案,用敘事的思維去看世界,我也是把自己泡在敘事裡呀!
那天,告別式結束之後,不過是早上九點左右(通常我這個時間如果沒有排個案或訓練,基本上還在睡夢中呢),他們一群人相約著要去哪裡喝咖啡聊是非。通常我是不會跟不熟的人湊熱鬧的,尤其這中間我只記得兩個人。但是,那天我連問都沒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們說要去哪裡,我就只是跟,也不管人家有沒有邀請我。反正,臉皮厚厚地就是緊緊黏著他們。
然後,讓我見證到了甚麼叫做沁在敘事裡面。因為,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那麼高密度的敘事對話,而且長達五個小時之久,不管回應的人或是提問的人,都用敘事的語言在對談。
團體中有個朋友,他是我之前還沒出國就認識的工作夥伴,大家都叫他咖啡。咖啡跟另一個我之前也已經認識的朋友研發了一套敘事的問話卡片,叫做『哇!卡』。那天,咖啡把『哇!卡』帶來給台北的這群朋友們,也簡單地將卡片的使用方式介紹給大家。透過這樣的介紹,團體中的成員開始對咖啡研發卡片的過程產生好奇,然後用著敘事的問話,一個問句一個問句地細細問著咖啡創造卡片的動機,透過那樣的動機,又連結到他這輩子可能帶著的使命,另外又討論到我們如何去找尋到自己生命的意義之類的(一個星期以前的事情了,我有點忘記詳細的內容,不過還好我徵得大家的同意,把對話錄了下來)……
我和我的朋友,不會那樣對話的!一方面是我的朋友並不一定了解敘事的問話方式,另一方面,平常的聊天也不會聊到那麼靈性的東西上面去。但是在那樣的氣氛之下,大家似乎就自然地用著敘事的語言,去聊著身為一個人如何被自己的內在靈魂影響,如何在這樣的影響下,創造著此生的價值。
在這些對話裡面,完全沒有聽到任何的批判或價值判斷。我在乎的東西,或許不是妳在意的,更有可能是他完全不當一回事的,但是沒關係,就是接納,接納這樣的現象,接納這樣的狀況。就像是,原本就沒有應該要怎麼樣,大家都只是很好奇地想要知道彼此是怎麼樣,想要怎麼樣。而接納了之後,原本固定住的既存標準,就可以因為了解而開始流動,就可能被解構。那時候有位成員說,就讓位了,執著不在了,角色讓位了,流動,就產生了。咖啡說,移動,他覺得,治療性的對話,就是在創造這樣的移動。
一開始,我還會想要問一些問題,有些不同的看法。但是,愈到後來我愈安靜,只是靜靜地聽著故事,舒舒服服地感受能量像清風一樣地微微的流動:咖啡分享著他的想法,其他的人,在他一層又一層的想法裡面去好奇探求更深層的有趣。
這一群人,是吳爺爺送給我的另一份禮物。
在這樣的對話裡,我跟他們,接上軌道。他們再也不只是一個個曾經聽聞的名字,而是實際上存在互動過的人了。
對著老師的問題,我抬起頭來,笑了一笑:吳爺爺,已經幫我處理孤單的議題了。他送了我一份好大的禮物!
在笑容裡,我們的淚水,再度潰堤……只是,這樣的淚水,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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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ie老師今天來之前,本來想跟你們大家聊聊從學術的演變來看,社會學怎麼走到伴侶與家族治療的。可是,在準備的過程中,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讓老師重新思考跟你們分享的主題。關於學術的理論,以後你們應該都會上到,而且你們系上的老師應該都可以講得比andie老師來得有條理……」
我停了一下,接著說,「所以,今天老師決定不要跟你們說學術,老師要跟你們說故事,說說老師是怎麼從社會學,走到伴侶與家族治療的這條路上。老師,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天賦。希望,這樣的分享,在你們找尋自己的天賦上,能有一些幫助……」
「至於那個最近發生的事情是,老師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很特殊,帶著這樣獨一無二的自我意象,老師驕傲又自信地長大。直到有一天,一個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來的奇怪學長,看著老師的名字,問了一個仿若晴天霹靂的問題,讓老師發現,原來老師的爺爺,用著美麗的外殼,把他重男輕女的心意,巧妙地包裝到老師的名字裡面去……」聽到有些孩子忿忿不平的悶哼。
我笑了笑,感謝孩子給的支持。「但是,最近,有個新認識的朋友,他一看到老師的名字就問老師的名字是不是出生就這樣的?有沒有去給人家算過?或者是家人取的?老師跟他說,一出生,家人就給了這樣的名字……老師很好奇他的反應呀,就問他為什麼這麼問?我的名字怎麼了嗎?」
孩子們一個個聚精會神,果真,不管年紀大小,故事,總是最吸引人的。「後來咧?」孩子們用眼神迫切地追問著。
「後來,朋友搖搖頭說,這個名字的格局很好,跟老師很合。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如果不是給人家算過,而是家人自己取的,那很有可能就是老師在還沒出生之前,老師的內在靈魂,已經不斷不斷地在家庭裡那個最有份量的人的耳朵旁邊一直嚷著,取這個名字,這個這個這個。所以,老師才可以有這樣的好名字讓老師一生順遂……」
「因此,」看著全班,平均年齡已經比我小上二十歲的學生,「傾聽你內在的聲音!做你們,喜歡做的!你們的內在靈魂,會告訴你們,天賦,在哪裡!」
延伸閱讀:
最近回頭看自己之前寫的文章。不知道是自戀還是怎樣,很驚艷自己那時候的清明。妹妹則是笑著說,因為都沒進步!或許啦!不過,至少,曾經有過智慧囉!
Music of the heart:
http://mypaper.pchome.com.tw/andieshih/post/1239252221
做夢的勇氣:
http://mypaper.pchome.com.tw/andieshih/post/1261802576
嗯,一起加油喔!:
http://mypaper.pchome.com.tw/andieshih/post/1251904153
原來就只是這樣:
http://mypaper.pchome.com.tw/andieshih/post/1244411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