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09
一場激烈的爭吵之後，他對著她，淚眼迷濛，緩緩地說道：「這種必然是會發生的，但是，一輩子，就那麼一次……（This kind of certainty comes, but once in a lifetime.）」（註1）
1995年，二十三歲，第一次，聽聞這齣電影，這段讓許多人心有戚戚的所謂美麗愛情故事。當時，還蔚為風潮，媒體不時就有文章討論著，相關領域的學者也此起彼落地評論著。有人探索著已婚女性的情慾，有人批判著女性婚外情被浪漫化……我，坐在學校的四維堂裡，和上千個總覺得自己已經很成熟懂事，迫不及待地冷眼看世界的同學們一起看著這部電影。看完，除了那緩慢得快要讓我睡著的步調，以及，Francesca像是忸怩作態地手足無措與莫名其妙的對話之外，剩下的，就是Francesca略顯強壯的身軀塞入那件被Robert稱讚「妳實在美極了！」的過時洋裝所引起的全場哄堂大笑還深植在記憶細胞裡……
不懂，不懂怎麼可能有人就這樣墜入情網？不懂，不懂怎麼可以讓一切發生得這樣不需解釋？帶個路，就看上那龍鍾的遲暮？照個相，就戀上豐腴的身軀？沒人對她不好，丈夫依舊深愛著她，怎麼回事？人，到底怎麼了？這種東西為什麼需要探討？還討論得這樣熱烈？瘋了！社會病了！
十二年後（多麼巧合的一個時間間距，天干輪了一回），回頭再來，太息！
一個從義大利遠嫁美國將近二十年的農村婦女，遇上了來自華盛頓特區的國家地理雜誌攝影記者，禮貌地問著路，忸怩、自慚形穢地手足無措是人之常情。加上，自己曾經有過的飛翔美夢似乎都在這個彬彬有禮見多識廣的紳士身上隱隱浮動，心，不因為好奇而悄悄舞動，就超乎常人。
在家裡，Francesca只是個媽媽只是個太太，沒有人問過她想要什麼，沒有人在乎她需要什麼。老公跟兒子從不在乎地讓紗門砰然造成巨響，儘管，她一再地抗議；女兒理所當然地將廣播頻道從Francesca正在聽的義大利歌劇轉成流行音樂，完全無視於媽媽的哀怨眼神。不斷出現的小小細節顯示出這個家中，媽媽的喜好，媽媽的需求不被看見，沒人重視。煮飯（以及其他的家務，她還得下田喔），成了媽媽的工作，大家坐下來就是猛吃，沒有人跟媽媽說話，沒有人問問媽媽今天心情如何，這，或許普遍存在於許多家庭之中，但卻遠遠不是Francesca所想像的家庭，不是一個義大利女孩想像的家庭樣態。
Robert，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男人，跟她談論詩，跟她描述著到世界各地的經歷，告訴她，自己曾經在她的家鄉，貝里，因為看到窗外的景緻優美，就下了火車，在那個美麗的地方享受了幾天愉快的生活……他，呼喚著她的名字，不用小名，不用暱稱，Francesca，佛蘭希絲卡，真真切切慎而重之地告訴她，「別跟自己開玩笑了！佛蘭希絲卡，妳絕對不會只是普通的女人！（Don’t kid yourself, Francesca, you are anything but a simple woman.）」有誰，曾經這樣重視過她？就連她自己都已經忘記自己有多好……
他，在她做菜的時候主動要求幫忙，他，在不需要提醒的狀態下，輕聲掩上紗門，他，伴隨著她在心底打的分數（她總是這樣在他做對一件事情之後，輕輕淺笑地對自己說著nice，幾次之後，分數成等比級數快速提升成very nice……），在每一次的互動中過關斬將，敲開了她的心門，瓦解了她的防備，喚起了心底沉睡的渴望：被了解，被珍惜，被呵護的深切渴望。她說，「在那片刻，之前我所知道的關於我自己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行為像是另一個女人，然而，我卻又比以往更像我自己。（And in that moment, everything I knew to be true about myself up until then was gone. I was acting like another woman, yet I was more myself than ever before.）」
不想多說那段在滂沱大雨中，她緊抓著車門把手幾乎飛奔而去的往復掙扎，不想再提當她目送Robert的車子離開，不可扼抑地不斷哭泣，讓老公轉過頭來問她：「What’s wrong with you？」這句話有多wrong，儘管可以聽得出來老公並沒有惡意，只是關心。也不想再描述她跟老公說請老公給她一點時間平復心情，老公點點頭之後就隨手轉開體育頻道收聽體育消息的完全缺乏連結（connection）……記得了另一部電影，The last kiss（喬治學弟竭力推薦，原因不明。或許，是因為其中有治療師面臨婚姻危機的片段，或許，有著對男人的貼切描述，所以讓他覺得我應該了解一下……總之，看了不覺得自己浪費時間啦），其中，劈腿的男人回過頭來請求懷孕的未婚妻原諒自己出軌的衝動，並表達自己終於發現自己是多麼愛著未婚妻時，未來丈人告訴他一句很有哲理的話：「你心裡想些什麼一點都不重要！（咦～～～我知道，那時候我也叫了出來，不過，請繼續看……）重要的是，你怎麼做。」
「但是，我知道我愛她呀！我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再去跟別人有關係了！我已經從錯誤中學習到教訓，我也發現她才是我的最愛……」這男人還在努力表達自己的感覺。
也被老婆劈腿過的未來丈人（剛好是治療師，唉，呵，不知道該說啥，治療師也是人啦！是人就有可能會遇到這種事情……）笑著對他說，「誰看得見你心裡在想什麼？誰知道你知道？沒有人看見。你光說，也不能夠證明你說的就是真的……重點是，你怎麼做，讓她相信你最愛的是她（這也在說他自己，他很少對自己的妻子表達愛意與關心，所以，老婆忍無可忍地尋求外在的慰藉），你已經從錯誤中學到教訓……怎麼做，才是重點！」
回過頭來，Francesca 心裡想什麼，對她的家人重不重要？沒人知道那四天中，她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人知道她把頭髮放下來把牛仔褲穿上去竟然可以這樣清純美麗（我是說真的，這次，梅麗的整體造型讓我眼睛亮了起來，印象中她在這部片子裡頭其實是過胖的，但是，這次，我想用一個詞，很久以前用過的一個詞來形容，穠纖合度，尤其是那個曾經引起哄堂大笑的那一幕，真的看見了戀愛中的女人的嬌豔美麗……我開始懷疑是以前學校的放映設備把梅麗的身材扭曲了）。她的孩子，在平靜中長大；她的丈夫，在她充分的照顧中安享天年；而她自己，也避免了在那個年代以及環境下私奔之後所需承受的社會壓力。她，選擇了一個保有自己愛情的方式。她說，「女人一旦決定進入婚姻組成家庭，一方面來說，她開始了她的生命，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也停止了自己的生命。女人在日常瑣事中建構出自己的生命，成為一個母親，一個妻子，妳停下來保持穩定，因此妳的孩子得以前進。當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們帶著妳的瑣碎生命一起走，這時，妳被期待再次前進，只是，妳不再記得妳為什麼要前進，因為很久以來都沒人問過妳了。甚至連妳都不再問著妳自己……我想要像現在這樣一輩子愛著你。你難道不明白嗎？如果我們離開的話，我們會失去這份愛的感覺。我不可能讓過去完全消失而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我所能做的，就是緊抓住這兩個（原本的生活和對Robert的愛）。幫我，幫助我不要失去愛你的感覺…… 」（註2）
是非對錯？誰能評斷？想說的是，或許，有些事情，在還不需要攤開的時候，真的可以不需要說破；有些回憶，在權衡得失輕重之後，留在心底反覆醞釀回味可能更美……記得Francesca在給孩子的遺書中說道：「我把我的生命都給了你們，給了這個家……就請幫我把我的骨灰灑在Roseman橋的河畔，讓我可以用另一種形式，伴隨著我所愛的人吧！」
如果，這種必然是會發生的，而且，一輩子，就那麼一次……那麼，你們，準備好要如何面對了嗎？
「我過去所做的一切，似乎，就是為了讓我可以來到這裡，見著妳……」（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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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更多經典名句，請參照：
http://www.imdb.com/title/tt0112579/quotes
註2：When a woman makes the choice to marry, to have children; in one way her life begins but in another way it stops. You build a life of details. You become a mother, a wife and you stop and stay steady so that your children can move. And when they leave they take your life of details with them. And then you’re expected move again only you don’t remember what moves you because no-one has asked in so long. Not even yourself…..I want to love you the way I do now the rest of my life. Don’t you understand... we’ll lose it if we leave. I can’t make an entire life disappear to start a new one. All I can do is try to hold onto to both. Help me. Help me not lose loving you…
註3：It seems right now that all I’ve ever done in my life is making my way here to you.
註4：懶得看英文沒時間看電影，那就，看這邊吧：
http://life.fhl.net/marriage/marriage09.ht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