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瞧出來其中的奧秘了嗎？這，說是風景，卻也不是風景，說是幻境，亦非真是幻境。紅樓夢的第一章：『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或許可以為這圖下個註解呢！這是玻璃門的反射倒影，倒影的是我家前院，實際上照到的，卻只是一片玻璃，以及，玻璃門後的磚塊牆……
20070324
接連著好幾天，每天早上都是被自己的濃痰嗆醒，一陣劇烈咳嗽之後，一口十元硬幣大小的扯著氣管黏膜牽著血絲的青黃帶紅色濃痰就這樣自我的體內噴射出來……沒啦！我臥室的牆壁上沒有一坨一坨的痰啦！人家還是很注重衛生的，雖然旁邊沒人，咳嗽的時候還是會摀住嘴巴的啦！
怎麼了？
嗯，不是很清楚，不過寫到這邊，突然想起了林黛玉，就也相信了氣急攻心。
什麼？問我誰是賈寶玉？自己去看紅樓夢啦！要我怎麼解釋那個脣紅齒白喜歡吃胭脂的小白臉？
什麼？不是問那個賈寶玉喔？嗄？在問誰是我的賈寶玉，讓我像林黛玉那樣地氣到吐血？
這個，首先，我不是林黛玉，好嗎？一點都不像！撇開年齡已經不像不說，外貌不像身材不像心思不像體能也不像……等等，不要馬上把我歸去薛寶釵那一型，一整部紅樓夢裡頭有十二金釵，不是林黛玉也不表示就是薛寶釵喔！人家十二金釵並不總是圍繞著賈寶玉轉的咩！而且，老實說，賈寶玉不會是我喜歡的男生啦！問我自己覺得像誰？嗯，先賣個關子，等等再告訴你們。
話說回頭，為什麼想起了黛玉的氣急攻心？
因為，我的酷酷嗽（台語的咳嗽，有點狀聲詞的味道）是緊接著一件讓我很不舒服的事情而來，而黛玉，也是因為一件讓她既氣又傷心的事情之後，大量嘔血。所以，這中間突然產生了連結。當然，我沒有她的傷心，我想這輩子，我也不會再有她的那種傷心，因為過了那樣的年齡，因為走過了那樣的經歷，其實，強壯了很多，所以有把握，就算再讓我遇到她經歷的事情，我也可以好好地繼續活下去。喔，對喔，是說，因為我沒有她那樣的傷心，我只是氣，所以，吐痰，沒有吐血……這樣有沒有了解？
那再往前追溯，什麼事情，讓我很不舒服？
先說在前頭，這，不是個例，並不只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遇見。所以，當這只是個故事，聽了之後，放在心裡面，哪天，等你們遇到，不要以為這是自己的錯，這，其實，不是我們的錯，但是，得要提醒自己，不要去犯了這樣的錯。
好，來說故事了。
記得我們高高興興地從麥迪遜之橋回來，照了好多漂漂亮亮的相片嗎？對呀！那一整天我的情緒其實一直很high的呢！幾乎快要飛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情的發生，我想，我可以繼續「自high」好久（學弟非常地佩服我的這個功力，因為光是去他們家借DVD然後看到一顆流星閃過，就可以讓我高興老半天……）。
那天，回來之後，把相片拿去沖洗，順便買一些東西。買完東西，靠近Stop sign的地方，因為路面有點上坡，而且有個高高的攏起，我得要把自己的前輪卡過那個攏起之後，才不會在停止的時候一直往後倒退。然後，當我越過攏起，停下車子，等待左右來車的時候，有輛閃閃發亮雄壯威武的黑色pick up，自我的右側左轉進來我們這條路，年紀約莫二十出頭歲的白人男性，按下電動車窗，衝著我大吼：「Go back to China！」一時之間，我愣住了。我沒有想到，在這個有著好幾千個國際學生的大學城中，會有這樣的語言出現。我沒有想到，看起來應該是彬彬有禮的年輕小夥子，會對著我吼出這種充滿種族歧視味道的話來。很想搖下車窗，對他吼回去：「I am not from China, and why don’t you go back to Europe？」
但是，後來想想，他聽得懂嗎？如果他懂得自己的祖先來自歐洲，懂得美國這個國家其實並不是只有白人才可以獲得簽證或者居留以及公民權，懂得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都其實共同為這片土地在做些什麼，儘管也消費著資源……如果他懂得，就不會看到黑頭髮黃皮膚的我就認定我該回到中國去（光以我目前的護照，我還沒辦法說去就去呢！）。
默默地，我睥睨了他一眼，轉頭，不再理會他的瘋狗狂吠。你不懂，你不想懂，我沒必要花那個力氣讓你懂。哪天，等你自己有機會，走出去之後，你會發現，美國，雖然大，卻也只是一個國家而已，並不是世界！我到你們的國家來，並沒有跟你搶著資源。你能做的事情，我沒有要搶著做；我能做的事情，現在的你，得等著，等到你受了更多的教育與訓練，看見自己的傲慢自大還有偏執之後，再來看看，是不是能做到我現在為你的國家為你的社區鄰居朋友以及家人所做的事情。
白人，除了人高馬大之外，是不是就真的比較優秀？學校並沒有因為比例問題而一定要讓國際學生入學。更多的原因是，國際學生可以為學校帶來一筆可觀的進帳。相不相信，除了三倍於當地學生的學費之外（如果有拿到獎助學金，是可以比照當地學生繳學費的啦，但是前提是，得拿到），那群你癟著嘴愛聽不聽的國際學生教學助理，拿到的錢（如果有給錢的話），遠遠少過於相近程度的講師？省下來的錢，就是為了要幫你們去聘請更多更貴的老師們到學校來。其實，如果你願意注意聽講，你會發現，這些國際老師們的視野更寬廣，內涵，或許更豐富。其實，英文是你的母語，努力聽，你一定可以聽得懂。但是，因為你以為英文講不好的人就是笨蛋，你以為英文沒有歐洲腔調的人就是低劣種族，你以為人家來這邊就是跟你搶工作，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千方百計留下來想當美國人，你以為因為自己是美國人就了不起，於是，你喪失了許多去認識不同文化的機會，你，也可能，一輩子死守著蒼白，無緣欣賞到多元的多彩有趣了……不過，那是你的問題，等你想懂的時候，再搭飛機到台灣來找我。我不會因為你是白人就多收你的錢或者不接受你的掛號的，而且，我不會逼你講中文或台語！這點，請放心！
就這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我對他說了這樣一長串的話，當然，只有我自己聽見。我以為我好了，我可以不介意他的要我「回中國去！」，可是，並沒有。隔幾天，喬治學弟的車車又出問題，所以我又跑去當他的道路救援，再把自己的道路救援卡借給他，然後，他為了答謝我的好心，陪我去幫我的車車換機油，然後順便逛逛大賣場，當然也吃了一頓很社會學的飯。
在賣場裡，有一對白人夫妻看著我們，嘴裡喃喃地說著：「There are more and more Chinese here…」我心裡頭，突然很不舒服。愈來愈多表示著什麼呢？是你們的小孩不願意唸書，所以學校只好一直拼命招收外國學生，是你們的孩子不認為唸博士班有什麼出路，願意唸書的亞洲學生才會成為博士班學生的主流……
但是不舒服之後，我問了自己，幹嘛了呢？她只不過對她老公說，這裡有著愈來愈多的中國人，沒有什麼特別意思的呀！就像我們在台灣說，高雄有愈來愈多的外國人一樣，不是什麼歧視的敘述呀！我，為什麼開始無限擴大了那個討厭的美國白種年輕人對我的無禮，然後加諸到所有的其他白人身上去了？如果是這樣，我跟那個無禮的人有什麼太大的差別？我也在歧視著，用膚色歧視著他們呀！
就這樣，在，要自己不要生氣，但是卻又忍不住因為那個白種男人的無禮與無理而生氣的情況下不斷地拉鋸著。白天去工作都還好，沒有什麼症狀，因為都是熟悉的老師的同學，晚上回到家裡，身體就反應出我心理的不舒坦，呼吸不順暢，鼻塞，喉嚨痛，然後，隔天一早，再被濃痰嗆醒……
其實，整體說來，在美國這些年的經驗，還滿正面的。如果不是這個毛頭小夥子，我或許會以為所謂的歧視已經逐漸消失，以為種族優越感只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那天之後的幾天，有天，太陽特別嬌豔，拿著相機，將僅有的黑白底片裝入，跑到市中心去拍街景（依舊一個人都沒有，因為學生放春假，可以想見這個城鎮跟學校之間的緊密連結了吧），有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白種男人好奇地看著我，優雅地對我笑了笑，然後問，「你在拍啥？」
「沒啦！拍好玩的。」我心裡頭還有著那個毛小子的陰影。不太想跟白男人說話，但是，基於禮貌，還是微笑回應。
「拍照寄回家嗎？」他試圖表達他的友善。
「不是啦！我來這邊好幾年了，拍照真的只是拍好玩的。」欸，你怎麼不會去假設我家就住在隔壁呢？
「妳來這裡幹嘛？」他繼續問著。我開始懷疑我自己的大波浪頭加上單眼相機給了他一個不錯的印象。
「唸書，我是ISU的學生……」繼續保持禮貌，一邊取景，一邊想著該如何脫身，四週一個人都沒有哪！
「唸什麼？」先生，你真的對東方女人有好奇喔！
放下相機，正眼對著他，給他一個燦爛如花，「婚姻與家族治療」。
「喔哦～～～～」他聳了一下肩，轉了一下眼珠子，表達自己對這個專業的恐懼或敬畏。相不相信，有人以為我們是一群可以一眼把人看穿的魔法師，然後所有的女性治療師都憎厭著男人……
「呵呵呵呵！」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也卸下了一些防衛。說真的，不該因為毛小子而改變對周遭的人事的看法與態度的。
「妳是泰國人？」他也笑了，我想他感受到我放下的防衛。
「不是，我來自台灣！」笑著對他揮揮手，讓我們就這樣友善地道別，請你帶著對台灣女孩的美好印象，在你的生命中，找尋不同文化擦撞出來的絢爛火花吧！希望，我可以是你心中的一顆美麗種子，在你的心中開始扎根，也請告訴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孩子，東方人的美麗與友善。
其實我想，寫下這樣的一個經驗的主要原因是，發現有些朋友對著美國有著太多不切實際的憧憬，好像來到這邊就像天堂一樣。然而，實際的狀況卻會讓人很不舒服。學弟說，他曾經只是走在街上，就被一群年輕白人叫囂。跟蘭花楹去芝加哥的時候，也是有一群白人在後面尖聲怪叫，甚至上前挑釁。如果今天，我不是東方人，那毛頭，會不會要我滾回中國去？如果，今天學弟不是東方人，那些叫囂是不是還在？如果，今天我跟蘭花楹是白種人，那些挑釁，還會不會出現？如果，因為我們的膚色，會改變這些對不同種族的無禮對待的事情的發生的可能，那麼，這就是種族歧視。
如果，今天在台灣，我們也用這樣的態度去對待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去對待外勞，對待外籍配偶，對待大陸籍配偶，我們，又憑著什麼去批評白種人對我們的無禮？把外勞當商品，把外籍配偶或大陸配偶當工具，還振振有詞地說要回歸原有的秩序，誰的秩序？希特勒的？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最好禱告，那天物換星移，我們不會變成人家想要送去毒氣房的那群人……
尊重差異，容納異己，唉，有那麼困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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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的濃痰有淡一點了啦！這也提醒我自己，以後生氣，不可以憋著，一定要找個管道處理一下，不然，會憋到內傷……欸，真的有內傷的感覺呢！難怪最近運氣超不順的……
然後，金陵十二釵，你們覺得，我像那一釵？
呵，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自己呀，會是那史湘雲，管你們愛得死去活來鉤心鬥角的，姑娘我，自有我自己的安排……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到這個網站去重溫一下那本角色多到讓人頭暈的，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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