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31
昨天,在滂沱的大雨中,在模糊的視線裡,雙手緊握方向盤小心翼翼加上一些些的心驚膽顫地從雙子城開車回家。深夜一點多,開了電腦,看到了佩芳的留言,要我趕緊許下新年的十個願望。帶著一絲的狐疑,問了在MSN上的她,為什麼要這樣急著許下那樣的願望呢?而且,為什麼要十個?
她說她突然有個很強烈的念頭想到要幫朋友們祈福,帶著大家的願望到廟裡頭去,讓天地的意念幫助我們大家共同實現願望。
看著她的解釋,笑了。只是,我只有一個願望,怎麼辦?
「想一下嘛!平常在做的,會繼續做的都可以喔!想一想啦,我自己都許了十個了呢!」她鼓勵著。
想了一下,但是,我真的只有那麼一個願望呀!我,希望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看了我的願望,佩芳問我,怎麼不是關於自己呢?
「怎麼不關呢?我是大家的一部分呀!」
「那應該是說希望自己找到幸福啊!」想像她歪著頭思索的模樣。
「可是,當大家都找到幸福的時候,我也包含在其中了呀!如果,我的幸福需要透過完成學位來達到,那,我就可以拿到學位;如果,我的幸福需要有個人來跟我作伴,那,我就會找到一個可以跟我幸福作伴的人……當我們有個很大的志向的時候,那樣的階段性目標就會自然而然地達成。有沒有道理?」
「有!可是,很模糊呀!這樣的願望很模糊呀!」
「是模糊呀!只是,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我們很想要,卻不一定是最合適。如果一切都會往最妥適的安排去走,所有的巧合其實並不是偶然,在那樣的模糊裡面,就會有著把一切交給天地去裁決的豁達。是模糊,但卻也有著那種不清楚的智慧。我們可以有著大大大大的願望,但是因為願望很大,不管用那一種方法哪一個途徑去達成都無所謂,所以,就可以豁達地看待過程中的每一個小挫折……」
「天哪!妳真是systemic,連許願的時候也是……」
「呵呵呵呵,我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形容耶,不過倒也貼切,只是我比較覺得自己是受到天人合一的理論的影響。萬事萬物息息相關環環相扣……所以,我只有一個願望,希望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當這樣的願望達成,我也自然就身在其中了。」
其實,在寫這一段的過程,我想起了為什麼我會許這種願望的另一個原因。
曾經有過那樣的一段傳說,在我唸大學的時候。聽說,只要抓到一百架飛機,就可以許三個一定會實現願望。或許那樣的傳說是因應在台灣都市生活的人無法時常看見流星所引申出來的變種傳說。不過不管怎樣,在凝視星空抓取飛機的每一個夜晚,我都在問自己,怎麼不浪費那三個願望?怎麼讓願望達到最大的效用?如果,許一個『我還要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會實現的願望』,會不會很低級?
好像是滿低級的。但是,那時候我也低級到底就是了。蒐集到第一百架在天空翱翔的飛機的時候,我就許了那樣的一個願望,然後,懷抱著一百萬又零一個會實現的願望,心滿意足地笑著,只是因為有了似乎揮霍不盡的可以實現。然而,那段時間陪著我一起抓飛機的朋友,把那三個寶貴的願望中的其中一個完全地給了我:『希望andie永遠幸福!』
當下,那一百萬又零一個會實現的願望都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那是一種被疼愛重視著的幸福。瞬間已成了永恆。我也開始相信,開始努力地實踐著我會永遠幸福的願望。只是,如果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幸福著,那樣幸福的感覺該如何去快樂的分享?就像沒看過大長今的人不會了解目睹韓尚宮辭世的淚眼婆娑;就像,沒看過人間四月天,不會知道不被許諾那樣的一個未來是多麼地椎心刺骨。
於是,祝願,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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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與上一張的傳統單眼相比,就可以知道有些時候,有些東西,很難用所謂的進步來取代。至少在上一張,我們都看到了雪花片片了...幾乎是同時照的。兩個相機相互切換。
與佩芳通完MSN,打了個電話回家。在台灣南部發生大地震的時候,還好爸媽不在台灣,避開了那一段天搖地動的恐懼驚惶。我可以想像如果他們在台灣會是怎樣的一個驚魂失措。幾年前高雄一次毫無預警的大水,在家裡上下查看捲報紙找棉被塞門縫擋大水準備著逃生物品的我,其實,已經意識到在某種程度上,保護以及被保護的角色,開始轉換。
不在台灣的那幾天,他們經歷了生命中的重要轉折,遇見了或許會從此改變他們生命故事的人士。聽著媽媽興奮地描述這中間的過程,清晨四點多,我開始輕輕地顫抖著。媽媽說故事的能力並不是太好(小時候忙著生活瑣事的她很少說故事給我們聽啦,只能說缺乏訓練),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我跟著她的思緒飛躍,似乎親眼目睹了他們經歷的一切。
當她的故事大概到了一個段落之後,我說了一些感想,好像是某某人可能因為長久以來做了什麼什麼,可能也會感到不耐煩之類的。隔著大洋的媽媽,或許因為台灣海底電纜被震斷好幾條,沒有聽清楚,以為我對她感到不耐煩,說,嗄?不耐煩了喲?那叫爸爸來跟妳說吧!
爸爸或許等了很久,接過電話之後,打算細說從頭,媽媽聽了他的第一句話,「我們在二十六日的時候……」就打斷了他,說,「那些我都說過了啦!講你的感想啦!」爸爸有著一般男人普遍有著的特質,不太會說感覺,但是可以描述情境。當媽媽一下子打斷爸爸的話頭,要爸爸直接說感想時,他愣在那邊突然說不出話來。所以呢,媽媽開始提醒,要他說這個說那個……
爸爸就開始跟著媽媽的提醒開始說著,只是可以感覺到他的沒辦法專心。想說的跟媽媽要他說的並不一樣,但是卻又習慣性地跟著媽媽要他說的說。後來爸爸開始有點生氣,因為他有他的步調,但是媽媽要他用著她的方式,用他不熟悉的方式來表達一些心裡頭的感受。於是,爸爸開始反擊,媽媽講著什麼的時候,爸爸就用著完全相反的論調頂回去,才不管媽媽提醒的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點道理,這時候的是非對錯已經不再重要,輸贏,那口氣,才是他爭執的重點。
呵呵,很熟悉的情境嗎?
電話這頭的我,聽著他們愈來愈高漲的火氣,喊著爸爸,提醒他其實又掉入了那個只想一心爭個輸贏的陷阱中,忽略了媽媽急躁性格背後其實沒有惡意,那些論述基本上也有其道理存在。想想看過去幾年,為了去反駁媽媽的論點,為了在口頭上爭論個輸贏出來,他浪費掉了多少無謂的能量?如果,未來幾年真如他和媽媽一致認定的一樣,是一個關鍵,改變,就該開始。
第一次,我感覺到電話那頭靜默不語的爸爸把我的提醒深深地聽到了心裡頭去。不知為什麼有著一種感覺,那一刻,天地似乎靜止了,萬籟俱寂,我,抽離出自己的肉身,凝聽著自己一聲一句對爸爸說的話,彷彿,有誰藉著我的聲帶,把一些訊息傳遞到父母那裡。
數秒之後,如同大夢初醒一般,我聽到了爸爸的聲音:「對對對對,妳說得很對!是該這樣開始,要開始了!」然後,爸爸自然又簡短地把他經歷那整件事情的感覺跟我說了一下,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一樣地,跟我說,「吼,我沒想到妳真的可以把自己畫得那樣好!」
笑了,回他,「可是有人說我把自己畫得太胖,應該要瘦一點!」
「是胖是瘦我看不出來啦,我不懂!可是妳的神韻妳的眼神,還有那樣的笑容,吼,妳真的有厲害!」
「嘻嘻!」被爸爸稱讚其實是很高興的。「有遺傳啦!阿公不是也很會畫畫?」
「對啊對啊……」爸爸似乎開始記起了爺爺的藝術細胞,還跟我說每三年東港的迎神賽會,爺爺都可以完全不需要打草稿地剪出大大小小的紙片人,然後放在他們賴以維生的雜貨店舖中販售。他高興地講著,我也跟他回應著或許我也有遺傳到奶奶的漢學底子。然後他告訴著我,在那個日據年代裡,即使當奶奶的姊妹和其他有能力的家庭的子女一起去上國民學校的時候,很特別的是,只有奶奶是由外曾祖父請先生到家裡私塾著奶奶一個人。而那樣的學習,也讓奶奶在日後可以藉由筆談與撤退來台的政府官員相互溝通,進而以一種衝擊比較小的模式跨越了那段的過渡。
凌晨五點三十分,在清醒了二十三個小時之後,愉快地和爸爸結束通話,倒頭,讓自己昏沉地暫別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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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雪霽。傳統單眼。
下午三點,經歷九個小時半的毫無意識之後,醒來。上了線,學弟說等等拿東西回來還我。
然後,之前約好的朋友拿支票來給我,並且興奮地跟我說,下雪了。
背上了傳統單眼,抄起了傻瓜數位,套上羽絨外套,和今年最後一場雪(其實也是今年入冬之後的第二場)來一次即興的約會。
隨著風雪愈來愈大,提早結束了那樣的約會。繞到學弟的屋前,敲門,等他拿來還,不如自己來拿,省得等來等去。結果,除了他要還我的東西之外,他又塞了一包東西給我。那是他在台灣的麻吉特別為他寄來的暖暖包。他用著大男人的氣概說,反正那種東西他也用不著,他又不怕冷,看我一直喊冷(其實我只是忘記了自己有毯子才喊了幾次而已咩,哪有一直?我也有著大女人的尊嚴的好不好?),給我應該比較合適。
笑著看著這個不管寒風多麼刺骨,手指因為低溫而凍裂了幾處,還是堅持不買手套不用手套,執著地相信著自己是不怕冷的大男人的小男生,收下了他暖暖的心意。
明年,會很好的,我想,你們一定也跟我一樣感覺到了。
新年,快樂!
圖說:雪霽天晴。我2007的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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