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總相信,生命會有收穫的
20061105
因為著一些原因,我開始把自己以前寫的東西拿出來溫習一次,看到了自己當初來的時候的熱情,感受到了那時候咬牙苦撐的執著(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四年來有三顆臼齒崩塌,如果說我有用到健保資源,大概都貢獻給牙醫了)。一方面驚訝自己那時候怎麼可以這樣碎碎唸那麼多東西,隨便一唸就是七八頁,那是七八千個字,一個晚上,我就這樣對著電腦敲了出來?另一方面也質疑你們如何能忍受我那落落長的囈語?
先把這篇不在新聞台上的文章貼上去,明天,睡醒之後,我再正式交上一篇這個星期的週記,來告訴你們這個星期我的感動。
20021107
啊,我承認,人是有惰性的,今天下課的時候有想過,發個通知告訴大家,今日稿擠,停刊一週!然後我想像你們會問我,什麼稿擠啊?每次都只有一篇稿子啊!然後我就得回答,嗯,因為太多地方來跟我邀稿了,主編疲於奔命,所以停刊一週。然後你們就會問我,真ㄉㄚ?嗯,說實在的,是真的,老師寫信來跟我要報告,另一個老師臨時出了十二大題,五十一小題的作業,而且當我一星期要交三篇報告的時候,真的起了停刊的念頭,但是,曾經試過,在讀者群尚未穩固的時候,試過停刊,結果是我自己輾轉反徹……所以,照寫吧!不過,實在不想再跟你們用英文講話,因為那實在太費神了,會耗掉我大概一個小時的睡眠,所以,我們直接來吧!喔,英文可以用take me來翻譯,sometimes, you can see that in movie, especially in三個奶爸一個妞裡面,那個寄宿學校的校長說過……不懂喔,不懂算啦!,
這星期我做了什麼事情呢?現在想想,竟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做,但事實上,這星期我覺得自己要翻掉了,星期一跑去鏡子後面坐了兩個小時,回來之後,努力趕了一份writing課的作業,真是整死人了,要我們用同位格把數個句子拼湊成一個,而且不能夠讓意思跑掉,做了八題,有一題裡頭包含了十個句子,呵,十個喔,做完之後,腦袋都打結了,打結到發了一個mail給老師說,「老師你這些東西好難啊!>_<」然後,隔天上課,她說,我知道有些同學覺得我們的作業很難,有些人覺得還好,所以啊,從今天開始,我們的作業會因人而異,覺得很難的同學,我還會給你們類似的題目,好讓你們多多練習……哇咧!當場目瞪口呆,然後,看到老師意味深長地朝我笑了一下…….>.<.
啊,其實在目瞪口呆之前,我已經在另一堂課接受了一場震撼教育。那是星期二吧!在writing之前有一堂比較不需要準備的實習課(practicum),我只要到場,然後聽聽老師老師提醒我們一些以後要接案時要注意的事情,就可以趕下一堂課。又因為,我自己將自己接案的時間延後到下個學年,上起課來,更是沒有壓力,反正我還有整整一個多學期的時間來好好觀察大家在幹嘛嘛!結果,那天上課,老師以飛快地速度將PowerPoint show完,正在我極度納悶,擔心老師要我們做些什麼的時候,他面帶微笑地說,「我不想給各位同學太多的壓力,所以,沒先跟各位同學提,但是,既然大家下個學期就要接案,我們必須讓大家熟悉接案的情境,當我們準備得愈充分,臨場就愈不會緊張,愈不緊張,對個案以及對同學來說就愈容易進入狀況……因此,希望大家兩兩一組,彼此相互扮演therapist & client,我希望大家真的想一些自己的事情來說,不要捏造一些完全不存在的事情……」我的天哪!在我的英文還處於單字階段,句子都不一定能成形的時候,怎麼做這些角色扮演啊?再說,我實在沒什麼事會讓我worry about到去找therapist啊!另一方面,當同學跟我抱怨他們生活上讓他們煩心的事情的時候,聽不聽得懂都成問題了,怎麼同理,怎麼協助找出例外模式,怎麼幫他們重建故事啊?
於是乎,準備好祈求的眼神,希望老師放我一馬,只是,在我的電波尚未跟他接觸的時候,坐在我身邊的同學,已經非常有禮貌地問我,「andie我可以跟你一組嗎?」啊?硬生生地將電波收回,滋滋,然後環顧四週,我們總共也只有六個人,如果不幫她完成這個作業,她下學期接案就會有問題,所以,咬著牙,就把頭點了下去……
說實在話,當個案,真的比較簡單耶!我不知道個案怎麼想,不過或許是因為我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困擾著我,所以,當我坐在會談室裡頭,看到的是緊張得要死掉卻又強做鎮定的治療師,然後問著我一些我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像是,今天為什麼讓你決定來這邊啊?天知道,老師也沒先說啊,害我一點準備也沒有就來了……喔,不是啦,我當然不是這樣跟她說,我跟她說,因為這是我的第一年,你知道,很多事情不適應,我聽不懂老師在上些什麼,我不知道同學在笑些什麼,一堆的reading要讀,一疊的paper要交,然後當自己想說話的時候,卻又像啞巴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有我的經濟狀況非常吃緊,如果沒有申請到assistantship,明年是不是能夠繼續唸書都可能出問題……諸如此類的,然後我跟她說,我覺得非常沮喪,每天不想起床(想睡覺倒是真的),不想上學,但又想到自己把過去的一切都give up,花了錢來這邊,一定得要學些什麼才好……
我得說,這個孩子真的好認真。她真的認為這是我面臨的重大問題,她先跟我說她覺得我做得很好,她不知道如果換成是她,她是不是能夠做得像我一樣……然後,她認真地問了我一些問題,像是我有沒有一些社會資源啊,或是我有沒有找過經濟協助啊,另外,她還問了我一個讓我嚇了一跳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要自殺?」啊?啊?啊?沒有,我沒有想過要自殺!不過,這倒是讓我聯想到,上課時曾經提過,如果治療師覺得個案有自殺的企圖,不要猶豫,就直接問!因為如果有自殺企圖的人,經妳這樣一問,她會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她終於可以跟人家好好談談這個問題了。而如果就算沒有,這也是機會,讓你了解個案的安全程度……
所以,當她這樣一問,我意識到她問題的背後是一種對我所說的「困境」的認真,她真把自己放到這樣的情境來假想,想像自己在這樣的狀況下,或許會有輕生的念頭……呃,其實不只是這樣,她還認真地把我的問題全部寫下來,告訴我,其實有很多社會資源可以幫我,然後她問我,什麼是我覺得最重要的?Money!她像鬆了一口氣一樣地說,她會把學校一個可以上去看看有什麼工作機會的網站mail給我,我就可以去應徵工作,減少自己的經濟壓力,另一方面,也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增加自己英文的能力……
呵,很有用吧!從來不知道角色扮演還有這樣的功能,其實,也不是角色扮演,因為我們是真人真事地在假裝,只是把情節誇大……
喔,有啦,我知道大家還是很關心換我當治療師的時候怎樣了……嗯,我想想,那時候,我的手心在冒汗;穿著的毛衣也像變成刺蝟一樣,扎得我的背好難受;口乾舌燥;腦筋,一片空白……當大家都就定位之後,喔,說明一下,這是全程錄影的,真的,所以全部都錄下來了,希望以後如果有機會變成所謂的大師之後,這捲帶子可以被廣為拷貝到世界各地的校園去,告訴所有的孩子,所謂的大師,也曾經十分”肉腳”,人人都有機會去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啊,回歸正題,當大家都就定位之後,我坐在那邊,瞠目結舌,但卻衝著個案猛笑,你們可以想像嗎?嘴巴張得大大的,有點像猩猩,你們知道,有時候猩猩呲牙列嘴的時候,你真搞不清楚牠是在笑還是在生氣,我的表情就有點像那樣……所以我讓自己站了起來,以減少一些手足無措的尷尬,找點事情讓自己做,於是乎,我將手裡的檔案遞到她面前,告訴她這是這邊的一些規定,並請她自行閱讀,有問題的話她可以隨時提問……因為說實在的,很多字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唸,所以她自己看比較快……
等到她看完之後,我照例問了一個開頭句,「是什麼原因讓你來到這裡?」然後,她就開始說啦!她說得又快又急,我得全神灌注才能夠聽個大概,所以,在這期間,我只是不住地點頭,什麼話都沒說,實在是也說不出來,於是她不停地敘述自己的問題,自己的遭遇,自己的故事,那時候如果有人來測量我的腦波,鐵定會發現超乎常態的頻率,我不斷地問自己,她在說什麼?她先生的姊妹?怎麼了?要她幫忙帶孩子?那怎樣呢?但是自己跑去玩,喔,所以覺得不公平,因為要來上學,家裡又住得遠,還要幫忙帶自己不想帶的孩子,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喔喔喔喔喔,我大概清楚了,但是,這要用什麼療法咧?Solution-focused therapy?Narrative therapy?如果我是治療師,我現在會說什麼?我該怎樣問她問題?啊,等一下,好像有兒童虐待的事情耶!我知道在台灣要通報兒保專線,但在這裡,我該跟誰說啊?怎麼通報?哎呀!糟糕!……呵,你們能想像,這些事情全部在同一個時間裡頭同時進行著:她一邊說著她的困擾,我一邊翻譯著她的問題,然後想著我該用什麼療法來處理這樣的問題,還有怎麼通報……於是乎,我請她留下她先生的姊妹家的地址跟電話,我說依規定我們有通報的責任,所以我們會請社會服務機構前去了解。另外,我看了手錶,假裝我們的時間到了,呵呵,年紀大了就真的有點奸詐。
我說,「這樣聽起來,我們的問題好像是在妳不知道如何拒絕妳先生的姊妹的要求,而這讓妳覺得很為難,是不是這樣?」
她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我接著說,「因為時間已經到了,所以,下次,我們再針對妳和妳先生的姊妹間的這些問題做些討論,不過,我希望妳回家能先想想,妳希望怎麼處理妳和妳先生姊妹的問題,妳的目標在哪裡,妳覺得我們能怎麼幫妳……」就這樣,我們兩個人鬆了一口氣地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然後互道再見,連跑帶跳地逃離治療室……
吁!我想,你們應該不難想像那樣的情境,我的筆記本都汗濕了……當我把錄影帶交到老師的手裡時,我幾乎是對著他大喊:“Oh, My God!You make me so nervous!”而他,摸了摸他的鬍子,只是笑笑地說,“I know that.”
嘿嘿,不過好玩的是,當我們逃離治療室時,同學跟我說,「妳做得比我好!」
「How come?」
「妳一直在聽我說話,而我卻不停地在說話……」
呵,因為英文不好,這也成為了一種優點,因為比較會專心聽人家說話而不會打斷人家的敘述……
圖說:我喜歡那樣的天藍
然後,我趕著去上writing的課,啊,記得嗎,我只是跟你們講一下我星期二的行程。目瞪口呆之後,回來吃個中餐,順便瞄一下艾莉的異想世界,複習一下這個神經質的女人在律師事務所裡面發生的事情,小憩片刻之後,下一堂課,連三個小時,因為是旁聽,所以,坐在旁邊聽,不說話的時候,大鬍子老師也不太強迫我。
之後,又到鏡子後面去看人家夫妻吵架,呵呵,怎麼好像看到我爸媽,一個指責說,你都不怎樣怎樣怎樣,一個說,我每次怎樣怎樣怎樣,就會被罵,那乾脆不要怎樣怎樣怎樣了;然後第一個就說,如果你主動怎樣怎樣怎樣一點,我不會急到要罵你啊!第二個就說,問題是,我根本不想怎樣怎樣怎樣,是你要我怎樣怎樣怎樣的,我怎麼主動?前一個就說,可是我是為了你才怎樣怎樣怎樣的啊!你竟然說你不想怎樣怎樣怎樣?另一個回應說,你有沒有問過我是不是想怎樣怎樣怎樣?你每次都這樣,自己以為別人想怎樣怎樣怎樣,所以都得照你的意思怎樣怎樣怎樣……
怎樣?很熟悉喔?其實,滿有趣的,看看人家,對照自己家,呵呵,哇咧,想太多啦!
然後,又看到另一對夫妻,這回,沒有吵架了,只是靜靜地坐著,深情款款地互相看著對方,但讓人訝異的是,治療師(這回是老師親自出馬喲)提出來的問題,他們都閃爍其詞,拐彎抹角,我的意思是,連我這個外國人都聽懂的問題,他們卻像是抓不到重點一樣地不肯正面回答,所以老師多半得再換個方式,一再地緊追不捨,最後,才會有一個模擬兩可但還可以接受的回應出現……
等到老師回到鏡子後面來找我的時候,我很好奇地問了老師,這樣的人,幹嘛要來做治療?老師睜大了眼睛,像是不懂我說的話一樣,重複了我的問題,然後問我,他們為什麼要來做治療?
你們也知道,被老師這樣一問,難免有點戒慎恐懼,但是因為這個老師一直對我很好,而且年紀很輕,所以,我的膽子大了些,反問她,「為什麼這樣問我?」
她就說,「對啊?妳為什麼這樣問我?」
啊?我們在玩遊戲喔?皺了個眉頭給她看,然後她說,「What makes you think about that?」
我才了解,她在問我為什麼他們不需要來做治療的原因,所以我就跟她說,他們看起來深情款款的樣子,而且眼神的接觸頻繁,坐的距離又很靠近,回答問題又非常有禮貌,且會以眼神詢問對方的意見,似乎是一對連結很好的伴侶啊!完全不像剛剛那一對,哇拉哇拉哇拉吵個不休……
老師問了我一句,「妳不覺得他們之間太有禮貌了嗎?」
「啊!難道禮貌也是一種錯誤?我以為美國人都很有禮貌的!」
「不是啦!他們之間的禮貌已經是一種距離,坐得很靠近是我故意把椅子排成那樣的,所以他們不得不做那麼近……」
經過老師提醒,我才發現,也是喔,難怪就算坐那麼近,他們也沒有什麼肢體接觸……之後,老師又把個案的情況大致跟我描述一番,哇!星期二,光光星期二,我不知道睜大了幾次眼睛,張大了幾次嘴巴了!(那一天,就不知道又白掉幾根頭髮。我跟一些朋友說,等我畢業,可能已是一頭華髮了!)這個領域,哇,我真的得說,沒有把自己鍛鍊得很強壯,很危險的呢!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啊?對不起,不能說的啦!這是職業道德!
另外,兒福中心的同事給了我一封回饋的信,而因為這封信,讓我完成了我的報告,她說,對她來說,solution-focused therapy對自己會有幫助,但是對非志願性的案主來說,就很難用了。我想,或許有些同仁也會有同樣的觀點,所以我將回饋給她的內容節錄一些給大家參考……其實,你們的反應,才能刺激我的思考,當我們彼此的思考被刺激之後,有時候,讓你意想不到的結果就會發生,像是或許我們可以共同創造了另一種治療模式……
「經妳的提醒,我似乎記起了那個彰師大的老師給我們上的課,嗯,或許,正如你所說的『運用在非志願性案主時困難性大大增加』,不過,在這邊我得強調一點的是,我們,身為社工,是不是可以放下對兒童保護的價值判斷,然後針對非志願案主的需要,協助他們面對他們生活上的困境,解決,或者說是融化他們生活上的問題?這個問題的意思是說,我們在和施虐者,在和爸爸媽媽會談的時候,所站的角度是在哪裡?以保護兒童為無限上綱,或者是將自己抽離出對施虐者的情緒與價值判斷,回過頭來,拋開所有的憤怒,敞開心胸,真的去問問,你們,要的是什麼?
那時候,兒保區分出第一線、第二線用意即在於讓第一線的社工員不需面臨角色的衝突,讓第二線的社工員,可以針對家庭的需要及問題,提供最貼切的服務……實施三年以來,成效如何?嗯,我想有相當大的進步,只是,可能還是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像是如果一線已經介入,但是二線不覺得這是兒保案,然後轉不出去的時候,該怎麼辦?一線負起介入的角色,卻又不得不繼續原本二線的『輔導』(我不是很喜歡這個詞,但是臨時想不到別的,這個詞多少還是有我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我來讓你知道的那種味道)角色,社工員的角色衝突,和案家的無法理解:『是你把我們家搞成這樣的,現在還問我我想要什麼?好像妳打了我一巴掌,然後問我痛不痛,想要怎樣才不痛一樣……』粉恐怖ㄋㄟ,要人家怎樣信任妳嘛?
台灣的狀況,實在是由於我們並沒有足夠的後送體系,社工員擔任了多重的角色,又要執行法律,又要輔導家庭,呵,難為了!在這邊,社工員就是那個介入家庭,帶走小朋友的黑臉,後面的事情,讓治療師去做,不過,也因為這樣,被大家討厭,被大家批評的,也都是社工員喔!這是我一直沒辦法習慣的一點,因為有的同學每次都說社工怎樣怎樣,怎樣迂腐,怎樣不近人情;怎樣結構,怎樣不後現代,讓我非常難以接受,因為好像一直在罵我一樣……
我想,很多同仁可能會有跟妳相似的問題,妳可以將這封的回饋回饋的信件轉給大家看,我想,Solution-focused therapy,至少給了我們一個反省的機會:我們是不是太過問題取向,而忽略了,或許,答案就在生活中?也開了另一扇窗:天寬地闊,解決的可能性,讓問題融化消失的管道與途徑,可能,就存在於我們從來未曾試過,但卻已經發生過的一些脈絡裡……」
其實我想說的是,這些治療取向,都只是一些取向,或許比較符合我們對自己的認知,但不表示他們都是沒有問題的,他們的一些問題與缺點,卻或許可以藉由我們之間的對話,或是藉由透過我跟老師們的對話,或是說,透過老師們再跟治療取向創辦人之間的對話,我們,可能可以建構出不同的觀點,進而改善這些治療取向,所以,我真的希望大家,如果有空,給我稍個訊息,告訴我,你們對這些事情的看法,請不要吝於給我你們的想法,這對我來說,或許對這個領域來說,甚至對這個世界來說,都非常的重要。每一個小小的分享,都有可能是啟動另一個世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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