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08
最近參加一個活動,在離這邊不是太遠的雙子城,單趟的車程大約三個半小時。基於之前同一天開了八個多小時的車往返Kansas City的經驗,加上同車只有一個朋友,心裡頭就不只一次動過活動結束就趕緊回來的念頭。為啥?資格考!還記得嗎?
然而,當負責的朋友告訴大家住宿場所的分派之後,急著趕回來的念頭有了鬆動。因為我被分派到的住宿地點的主人,是上一次活動時給著我深刻印象的一個台灣女孩。第一次看到她是她在台上分享著自己的經驗,活潑大方生動有趣的談吐,讓我以同樣來自台灣為榮,儘管對她有著很深刻的印象,但卻因為生性害羞(不要笑太大聲啦!只要回想一下我是在和你們見面第幾次之後才開始跟你們說話,就知道我真的害羞),不習慣主動和陌生人打招呼,所以儘管好幾次都想要跟她多聊聊,看著她下了台之後幾近面無表情的漠然(我後來意識到,這或許是另一種害羞的表現),鼓起的勇氣,瞬間洩氣。
得知被分派到她家住宿之後,基於禮貌,打了通電話去了解狀況,沒有人接。其實在電話中留言,讓我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為我很擔心電話的那一頭傳來的是和她臉部表情一樣帶著漠然的禮貌。
沒多久,電話鈴響,我猜到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接了電話。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我想,其實也接起了我們之間的連結。電話裡頭的她溫暖又有誠意。問著我們有多少人要去住她家,也跟我分享著她許多的故事,第一次說話,我們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聊了至少一個半小時。
第二天,她又打電話來,以確定要去她家過夜的人數。然後,又聊了大概四十多分鐘。如果不是因為我心裡頭惦記著其他事情,加上她的喉嚨並不舒服,我想,我們會聊更久。其實在第一通電話結束之後,我已經清楚地知道,不論活動結束之後我是否還有體力,到她家去拜訪,將會是這次的行程之一。
來到會場之後,我看到她,一貫的漠然。期間我們有過數次短暫的交談,但大多數的時間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似乎之前的電話聯繫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然而,當我用意志力撐著幾乎已經癱掉的身體(這表示,我就算想趕回Ames也是不可能的了),開車到了她家之後,老朋友的感覺,完全一擁而上。
那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的朋友,打開了話匣子,就怎麼樣也停不下來。講著自己的成長經歷,講著唸書的過程,講著自己的「豐功偉業」,講著所有的事情。雖然她的聲音已經啞了,雖然我們不斷地跟她說,少說話,多休息,但是看得出來她也很興奮,似乎想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我知道她所有的過去一樣。直到深夜兩點半左右,大家真的都累壞了,而她的聲帶也幾乎完全罷工,才都各自睡去。
老實說,這是第一次。當第一次看到在台上的她的時候,感覺到似乎我在某個時空裡就已經認識了這個人。所以,當她打電話過來,那一個半小時之後,我已經清楚知道,這個朋友,「撿回來」了!
是,是「撿回來」的感覺。從不知道哪裡撿回來的感覺。雖然,實際上才認識她沒多久,但是,我相信,看到我們互動的人,會以為我們認識好久好久好久了。
然後在跟她聊天的過程中,我們不斷地開始玩著比較的遊戲:
「看到妳畫的畫,我記得了我八歲的時候得到全國兒童繪畫比賽冠軍」她說。
「嗯,我好像是在中班還是大班的時候,拿到幼兒組第二名」我說。
「北一女儀隊」她說。
「雄女樂隊」我說。
「○○國中國樂團」她說。
「○○國中合唱班」我說。
在這樣的過程中,一直有著驚喜,因為那是多麼類似的成長經驗。雖然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儘管現在已經是僑胞的她不斷地開著還是留學生身份的我的玩笑,但是那種感覺是被好朋友虧到的自在與暢快。有時候,身邊的人太有禮貌,會少了那樣的親密感。
把我們互動的過程和對她的欽佩(她很優秀的)在MSN上告訴一個在Ames的朋友,並跟她說,在雙子城的朋友還是略勝一籌。她看了我的描述之後說,「妳怎麼比不過她啦?妳也很棒呀!」
「我知道我很棒啦!不過忘了她怎麼比我優秀了!」我的記憶力一向不太管用,自己說過的話,別人牢牢記住,我卻有可能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了。「不過其實在很早以前就因為同學跟我說的一句話,讓我想通了一件事。」
「什麼?」她問。
「別人比我優秀並不表示我的不優秀,那不是個去比較『不好』的問題,那是個去比較『好』的問題。」
「啥時想通的?」她問。
「大二。那時我的同學說,誰誰誰好優秀喔!誰誰誰好厲害喔!我那時跟她說,『妳也很棒的,不要妄自菲薄!』她看著我,愣住了。她說,『別人很棒並不表示我不棒呀!』然後,我像被當頭棒喝一樣,從此牢牢記住。」
其實,從大二同學的那句話之後,我就不再在意所謂的比較。因為別人的優秀,也無損於我的傑出。我的傑出也不表示著別人就不卓越。而我知道,在雙子城的那個朋友也是這樣。所以當我們兩個的比較遊戲愈玩愈驚險,一旁的另一個朋友緊張得趕忙出來打圓場,說,「啊!妳們怎麼都這麼棒?妳們都很優秀啦!像我就……」時,我們相視一笑,那一笑的背後,是,棋逢敵手的欣喜,是,終於讓我找到妳了的惺惺相惜。
做夢,都會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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