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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知後覺的我，在昨天(7/3)才知道韓國著名導演俞賢穆 (Yu Hyun Mok) 於上月28日病逝的消息。

被譽為韓國寫實主義電影的代表導演俞賢穆，我在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 2009】才開始看了他的四部作品，並出席了俞導演的座談會；當時只見觀眾和座上客如小貓三四隻，感覺唏噓。我想俞賢穆可能比不上今期在HKIFF作Retrospect — 安東尼奧尼和英瑪褒曼的名氣，不能與曾同樣在HKIFF亮相、較為人熟悉的韓國的名導如林權澤、申相玉相題並輪。

當查閱HKIFF場刊的時候，我只是因《誤發彈》之名而留意俞賢穆導演，看過《金藥師的女兒們》(1963) 後，發現故事取材、拍攝風格等比同期的韓國組典電影(如申相玉)比較，截然不同，絕不老土甚至帶點玩味的感覺，因此決定購票看另外三齣俞導的電影—《誤發彈》(1961)、《下雨天》(1979)和《尾班車的乘客》(1967)。誠然，另外三部也偶有參差不齊，但我深信寥寥四部電影說不上能透視俞式風格，且單看這四部HKIFF公映之作已看到他在不同時間的個人風格，俞賢穆是一位值得大家留意的韓國老牌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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김약국집 딸들 金藥師的女兒們 Kim's Daughters (1963)︰黑白／107分鐘／演出︰Choi Ji Hee、Um Aing Ran、Hwang Jung Seun

 

黑白片講述金藥師三代與時局的變遷，上一代母親的詛咒延伸至金藥師和四位女兒，金氏由大家族的捕魚鉅子至家道中落，大女為寡婦不知廉恥紅杏出牆兼手刃親兒，二女離家求學渴望知識份子的生活，生性叛逆的三女為郎私奔不逐而被迫下嫁二世祖，環顧一家只有善良溫純的四女待家照料雙親；金藥師為村民和財困奔波，為妻的金氏則為女兒們費心。甫開場金藥師的生母發狂自盡延至三女的叛逆狂妄，相比二女的知性性格和知識份子爭取民主被捕的劇情，從時代革變中反諷傳統的封建迷信；金母拜神作福祈求家宅平安，畫面充滿撒滿教的撒滿巫師意象，最終反被女兒所害，金氏一家的下場不勝唏噓，唯獨是最後一幕二女終於走出金家的陰霾，令全片豁然開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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오발탄 誤發彈 Aimless Bullet (Obaltan) (1961)︰黑白／105分鐘／演出︰Kim Jin Kyu、Choi Moo Ryong、Seo Ae Ja

 

俞賢穆最負盛名的代表作，揭示韓國戰後的民生苦況。宋家從北遷至南方，大哥忍著牙痛當會計文員，擔當照顧失常臥病的母親與一家多口，最後妻子難產失救而死；熱血的弟弟當兵後淪為失業，為生活竟打劫收監；妹妹本與二哥的戰友為金童玉女，戰後男方成跛子自卑，女方卻淪為流鶯。部分劇情以當時片場的副線，女演員與導演拍戰後電影反被二哥視為不屑一顧；此外，小妹在街頭向美軍獻媚眼，男友看到苦不堪然，細膩刻劃出殘酷戰爭帶給軍人的疚歉。就算不當兵的小人物，喜怒哀樂，看不到刻苦生活的盡頭，在大哥四出奔波後，終於為自己上牙醫診，坐出租車無路可走的最後一幕最為動容，一句「Let's get outta here! Let's get outta here!」更是陷入無盡的憂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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막차로 온 손님들 尾班車的乘客 The Guest of the Last Train (1967)︰彩色／104分鐘／演出︰Lee Soon Jae、Moon Hee、Sepmg Hun

猶記得首幕在尾班車的黑夜中，像醉心的艷色衣裙的女郎搭上互不相識的男乘客，且上了黑暗中一部顏色亮麗的出租車，畫面構圖，和顏色對比搶眼一絕。男作家身患末期肺癌，富家女離家出走，醫生好友亦搭上富家女的年青後母，另一位不羈好友從日本回來，有錢揮霍扮知識份子。《尾班車的乘客》走出《金藥師的女兒們》的反封建框框至《誤發彈》戰後苦情，充滿知性的情操，仍有上流社會衝突、離家出走和絕症的新世代主義，連愚昧的揮霍朋友自以為用金錢可買現代藝術派畫家的風派，其實只屬對一心名成利就的女明星前妻的懷念，以及落下階層出身的自卑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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장마 下雨天 Rainy days (Jang-ma) (1979)︰彩色／114分鐘／演出︰Hwang Jung Seun、Lee Dae Keun、Lim Sin Jae

改編自名家尹興吉的小說，南北戰影響親家兩家人，從漢城帶家人到大女鄉郊親家避難，皆因上大學的兒子可能涉嫌民主運動之中，全片從鄉郊家中的小男孩眼中出發，看到神經大條的叔叔因在村中強出頭，誤打誤撞無知成為了左翼份子，手持鎗和權力變成另一個人，甚至供出匿藏於家中的親家小叔，最後逃至山中當朝鮮遊擊隊，大女與長子幫男家還是女家，令兩家人陷入困局。最後一段戲男孩年少無知因西方的朱古力利誘，供出了赤化叔叔，險些累及全家。外來老人家一臉洞悉天機的演出一流，身為人母感同身受，最終為引導化身大蛇的叔叔至極樂，兩家最後頓失因戰爭政見犧牲男丁，令兩家化干戈為玉帛。大雨無好事，俞導演總看到人生好的一面，電影給人有偏向右派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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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北韓富家子弟的俞賢穆，自小希望成為作家或詩人，後來因接觸了光影世界而愛上了電影，渴望當導演，又因此深受西方電影影響。戰爭後當他家人走難至南方，家財不再，當時開始當導演的他，因社會和片場資源有限，每次拍片的菲林不多，因此令他在極之有限的資源和無 take 2 的情況下，拍出精彩的光影片段。

六、七十年代軍政府視俞賢穆為眼中釘，1965年，他被指觸犯反共法，一度被捕入獄，後來宣判無罪。同年，他的《殉道者》(Martyr 순교자) 成為第一部出口美國的韓國電影。至於《誤發彈》則是本土影評人評選為「最佳韓國電影」為No. 1。

俞賢穆得獎電影
韓國青龍映畫賞︰
카인의 후예 Descendant of Cain (1968) — 最佳影片、最佳導演
大鐘賞︰
아낌 없이 주련다 To Give Freely (1962) —最佳導演
순교자 Martyr (1965) —最佳導演
분례기 Bun-Rye's Story (1971) —最佳導演
불꽃 Flame (1975) —最佳影片
榮譽導演獎
韓國影評人大獎︰사람의 아들 Son of Man (1980) —最佳導演
韓國政府︰文化勳章 (1988)
釜山國際電影節︰藝術貢獻成就獎 (2003)

在俞賢穆的座談會中，播放15分鐘的彩色影片(我忘了片名)，是他八十年代的作品。片中講述小島上村校老師希望帶小朋友們到首都旅行，在家長的反對之下，老師與小朋友努力籌錢達成願望。這部電影與他之前對政府社會諷刺的作品完全不一樣，片中美好純真的童年和風光如畫的小島，反映出當時偏遠小島和韓國教育制度的問題。此片的內容與去年(2008)由《愛．回家》童星俞承豪主演的《Unforgettable》很類似，不知有沒有關連。

俞賢穆走了，留下了38部作品。印象中他的電影DVD格式化的不多，最近只知有去年的美版DVD《誤發彈》和僅有韓文字幕的《Once Upon a Time》DVD。當網上有關MJ、俏嬌娃花拉科西和現代舞大師翩娜包殊離世的消息四方八面的湧至，在中文媒體有鋪天蓋地的追悼文，我只在【朝鮮日報】找到韓國電影界人物紛紛前來為故人送行的新聞，我想導演幸好有電影佳作存留。只是想到從HKIFF才認識俞導演的開始，猝然來到終章，方知後知後覺，才最教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