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就是一次笑八個哈 好好權衡自己特有的性格特徵，對它們加以適當的調整，以及不要設法使自己也具有其他人的性格特徵，乃是每一個人的責任。因為一個人的性格越是獨特，它就越適合於他。 ---《Gold Sayings of Cicero》,Marcus Tullius Cicero

251愛的鼓勵 4訂閱站台

二月底P回彰化訂婚時，順便到醫院因為晚來的「好朋友」做個檢查。

在那之前，我們一直擔心著，甚麼都還沒準備好，萬一懷孕了怎辦？所幸她未婚夫夠上道，打包票無論如何就是要結婚，她才整個放鬆。訂婚甫結束，她便忙著來台北送喜餅、拍婚紗、打理新房、上班。

直到前天，她終於想起這個檢查，撥電話給醫生，想知道究竟發生甚麼事？
醫生說：她的排卵期延後，不是因為身體不好，也不是懷孕，而是因為年齡漸長，卵巢排卵功能退化，排卵速度減慢；「你的更年期提早來臨」。
頓時，P腦裡浮現起斗大的「Decay」，並且相當意志消沉；她想，這無非是宣布了她的不孕。

今天晚上，我陪她去看了相熟的婦產科，因為她的「好朋友」又再度爽約了；這個醫生並沒給她任何肯定的答案，要她抽血做進一步檢驗，繼續觀察。醫生同時安慰她：「人生在世有很多的任務，不一定只有生養小孩一途。而且你想，快四十歲才準備懷孕，等你更年期，正逢小孩青春期，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所以未必是壞事」。我心想你這醫生可真司馬昭之心啊，講得甚麼話.....

走出婦產科，我兩相對無言。台北今天天氣差得要命，從早到晚雨下不停，淒風苦雨。

「這兩天我胃口很差，根本吃不下甚麼」。我們到慣常用餐的所在坐定，P開口說話，「『DECAY！』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字會臨到我頭上。幾年前我決定要找到老公生小孩之後，我比誰都愛惜自己的健康，我的日子過得比誰都規律，我固定運動，為得就是保持身體健康、減緩老化。為什麼我的卵巢功能會退化？為什麼還是老化了？」

「醫生告訴我的時候，我好震驚。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好無力，可是哭不出來」，她的聲音和眼眶都是乾的，她的手揮舞著無意義的手勢加強語氣，但仍是乾澀的。

「無奈吧？」我說，「有些事情就是會突然發生，莫名其妙。」

「對，就是無奈」，她繼續，「我一直想不通到底哪裡出問題？還沒四十歲，有很老嗎？為什麼會DECAY？為什麼是我呢？」

「老公怎麼說？」
「他說沒關係，因為沒小孩他無所謂」。
「那你呢？你要試試其他方法嗎？」
「依我的個性，會試試看，可是我很害怕那個過程」。

我想起另個朋友，同樣快四十才結婚，婚後立刻開始做小孩，從初級班的「精子直通車」(這是朋友取得外號，就是在女性受孕機率最高的幾天，將老公的精子直接植入卵巢)，到高級班的試管嬰兒全都做過，屢敗屢戰兩、三年，期間她因注射類固醇兒身體發胖、月亮臉，身體也變得虛弱，最後宣告放棄，她終於鬆口氣。

「恩.....你可以做初級班就好，然後設立停損點，好比試個一年如果無解，就放棄」，我說，「而且你要想，你是decay，是頻率減緩，又不是停產、缺貨，還是有努力空間。不過跟妳老公討論一下，如果要做小孩就快點開始，不要現在說不想，婚後一兩年又改變主意，那就真的太晚了。」

我又想起一個朋友，結婚前兩人說好不生小孩，婚後老公反悔但是老婆堅持不生；兩人當了十年愉快的頂客族後，老婆終於發現老公在外面已經有個三歲的小孩.....

「還有還有，做小孩需要一筆錢，你們如果有這打算，最好開始想這筆錢要怎麼來」，我真為自己的務實感到吃驚，「便宜的初級班也要幾萬塊吧，如果你要做試管那就更貴了，而且不會只做一次；記得把這筆錢編進結婚預算裡」。

老實說從早上知道她這件事情之後，心情同樣有點沉重。因為我知道她真心喜歡小孩，真心期待經歷過戀愛的甜蜜後，兩情相悅產生愛的結晶。

五年前她因為所託非人，被迫放棄過一次小孩。她獨自到醫院去處理小孩的事情的那天，我沒辦法陪她，她默默上醫院，做完該做的事情，然後便在電話裡痛哭流涕。從那時候的兩三年，她總是會想起那個無緣的小孩。她經常問我，她是不是做錯了決定？他的選擇是不是一種罪過呢？我跟她講，總是不得不的做法吧，當下是無法承受選擇那條路的。她也經常後悔，因為如果小孩留著，現在已經要上小學了吧，當小學老師的她還可以名正言順當他的老師。

於是她更想要有小孩。可以說想結婚最主要的理由之一，是想要有個小孩。

現在眼看情感終要修成正果，可想而知那種全新期待新生命的想法，是多麼強烈又多麼純粹，畢竟只差沒幾步了；誰會料到快要到手的夢，竟被歲月判了無期徒刑？

回家路上，我們還是無言。

她打破沉默，說：「你鼓勵鼓勵我吧....」
我說：「你是減產，不是停產，從一年十二顆變成一年六顆，還是有機會」。
我又說：「你呢，今天回去就去找哪裡有靈驗的註生娘娘；我呢，今天回去幫你問哪裡有好的中醫幫你調身體」。
我再說：「你想想，你拜完月下老人，老公就來了；那你去拜註生娘娘，小孩就來了」。

雖然看來台北恐怕得下一整晚雨，但親愛的朋友終於重展笑靨。